巴掌大的地方,也要想法子花前月下。
趙景行狠心往右側走了兩步,沒有如他所料給出正向反饋,“夫君若是沒事就去外頭呆著,別礙著我做面。”
從下午起她就一直陪著小白曬太陽,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用膳,想和她多說會兒話,她又在廚房里折騰了快半個時辰。
慕容復知道她是想給自己親手做一碗長壽面,可他今天想要的不是面,而是她足以侵占身心的關注、陪伴和愛撫。
他知道她今天是鐵了心要鼓搗一碗面出來,于是抱著到處亂竄的小白坐在廚房角落的小馬扎上,靜靜等待著。
生火燒水一類的雜事,流云出去前就已經做好,趙景行只需要把醒好的面團做成面條即可。
她低頭,把大塊的面團切成小塊,再把每個小塊面團逐一搓成條,最后水開下面條,等面條浮起就算大功告成。
她自信滿滿地撈上面條,盛在碗里,貼心地等熱氣散些,才端給慕容復食用。
粗細不一的面條受熱不均,粗一點的面條芯子沒有熟透,細一點的面條又煮得過于軟爛,湯里沒放鹽和葷油,是寡淡如水的味道。
即便是這樣,慕容復也吃出了珍饈的感覺。
趙景行預料到自己做不出什么好東西,但是也沒想過自己能做出多差的東西,見他這樣如享山珍海味的樣子,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廚藝一道上頗具天賦。
她好奇地也拿了筷子,從他碗里挑出一根品嘗。
半生不熟的面條,混合著面粉湯的味道,沒有半點葷腥和鹽味,這滋味,比喝白水還不如。
她實在沒忍住,把自己送入嘴的面條吐在帕子上,又劈手奪過這碗面條,“夫君不必這樣照顧我的面子,不好吃就算了。”
慕容復不好意思地收了手,“其實也沒有很難吃。”
這話是真的,他真心不覺得這面有多難吃,就是味道淡了點,但吃進嘴里,回味還是甜的。
趙景行難得生出了幾分愧疚來,親自下廚,是她幼時在后宮時學到的做法。
到父皇生日那天,不少妃子排著隊做好了各式各樣的精美吃食,送到御書房排隊候著。
母親每次做的就是長壽面。
面是吃不得了,從流云進來收碗的表情也能看出來。
用完晚膳,二人回到了內室。
趙景行沒想到他又鬧起了妖。
他衣衫半解,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在她面前晃蕩來晃蕩去,一會兒彎腰逗弄小白,一會兒抬手捋捋長發。
趙景行其實看得眼饞,卻不能有任何動作,府醫下午剛囑咐過要禁房事,她就算有這個心力,也只能忍下。
“夫君,夜深了,早點睡吧。”
她想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憋出這句話。
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慕容復又氣又委屈,想起自己才是那個瞎子,更氣更委屈了。
趙景行有孕后,小白回歸內室的日期被無限期延長。
到了主子們該歇息的時辰,流云垂頭進來,自覺忽視內室怪異凝滯的氣氛,抱起嗚嗚嚎叫,不停扒拉爪子的小白走出門外。
小白一走,慕容復便少了一個展示自己的手段,趙景行還是繼續裝聾作啞。
他只能帶著怨氣,不情不愿地躺回床內側,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
還沒過一刻,趙景行后背一熱,他又偷偷貼了上來。
肩膀上磕著他的下巴,頸窩里是他低聲懇求的聲音,“晏晏,今日是我生辰,我想要了。”
他的存在實在是太過明顯,無法忽略。
他呼出的熱氣鉆進皮膚下層,氤氳了她的心臟。她無法拒絕壽星以這樣的語氣說出請求,只能認命翻身回轉,把自己變成面對面的姿勢,往下伸手。
最后惹得他氣喘吁吁,眼中含淚,連連哀求。
看見他完全沉浸在由自己給予的欲望中,趙景行心情愉悅,親了親他汗濕的臉頰,結束了這次持久的手部會晤。
“現在可以安心睡了嗎?”
她下床轉身凈手,再回來,就見他乖乖地捧著個木盒,坐在床頭等她。
這又是鬧的哪出?
等她上了床,慕容復半坐著把她抱在懷里,打開木盒,摸到她的發髻,給她插上了一根木簪。
“你把我送去云夢縣的時候,我整日都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惹你生氣了,要拋下我一個人遠去。
這是我準備的道歉禮物,一直想送,總是等不到合適的機會給你,今夜時機適合,就給你簪上。”
聲音聽起來毫無異樣,但是他激烈的心跳快要震碎她的鼓膜。
趙景行不懂時機哪里適合了,不過她還是取下頭上這根木簪,細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支胖桃紅木簪,桃身渾圓,桃葉招展,用料上等,做工精細,一看就是打磨了很久,簪體已經有了一層淺淺的包漿。
趙景行心有觸動,回身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蹭蹭他半開衣襟的胸膛,問他,“雕個什么不好,非雕只胖桃作甚?”
胖桃樣式的木簪男女皆可佩戴,慕容復選這個花樣,估計是考慮到她時常男裝出行,她有感于他的心細周到。
他格外喜歡撫摸她冰涼的長發,此時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她的發尾,“云夢縣的那幾日,盡管觀棋已再三跟我解釋是事發突然,但我總覺得是你不要我了。
世間總是多離別,身死也好,情變也罷,不要我的理由有很多,我都可以接受。晏晏,我只愿你身體康健。”
胖桃歲歲皆安康,喜樂無憂綻榮光,受簪之人得送簪人平安喜樂、健康長壽之意。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趙景行心里沉甸甸的,她花了多少心思給他過生,她自己心里有數。
本就存在的愧疚感愈發嚴重了。
自己已有身孕,照理來說,應當和他立馬斷了聯系,把他送回鎮國公府。
因著是他生辰,又是剛得知有孕這事,她便想著過幾日再提和離。
理由,就是他方才提及的陰陽兩隔或負心薄幸。趙景行預感自己短期內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只得暫且擱置這個打算。
窗外促織低吟,蟬兒高歌,樹葉隨風沙沙作響,她無意識地把右手搭在腹部,蜷成一團,窩在慕容復懷中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