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的本質是什么？

符箓即陣法，那么陣法的本質又是什么？

陸歸塵將目光鎖死青柱上那些扭曲糾纏在一起的符紋，指尖下意識輕撫過儲物袋，仿佛能觸及那本承載了他來到此世十數年所思所想的記事本。

他回憶起自己曾寫下的論斷：

【陣法即能量通過不同轉換路線達成不同的分布狀態。攻擊，防御，隱匿，移動，迷幻，通訊等等各種功能只是一種表象，其本質就是能量的調度和分布?！?

他右手凝聚法力，緩緩按向柱身。

嗡——一層堅韌的光膜瞬間亮起，抗拒著他的推壓。

掌心下，青柱上符文閃爍，道道光華沿著或直或曲交錯縱橫的線條奔騰不息。

符即陣，陣即符。腦海中再次掠過筆記上的字句。

這擎天青柱，無非是枚巨大的玉符，無論其紋路如何詭異陌生，核心皆是相通的——二階封靈陣鎖住了柱內海量靈力，而這些靈力又支撐著眼前這層二階防御光膜。

兩套精密的陣法彼此交融，自成循環。

他維持著法力輸出，迫使符文持續閃耀。

左手同時勾勒，一道道繁復線條在地面飛速復刻著柱上紋理。

既如此，破陣關鍵，無非是干擾這能量巨輪的運轉。

小桃血液里的靈物得天獨厚，應是能與符陣光膜高度親和，宛若活化的“融靈符”，更重要的是，那靈物應該能侵蝕符文基石本身。

不知以此法，人身三成血液煉取的靈物是否足夠，再多便要致命了……

陸歸塵壓下對他處凡人生死的擔憂，目光掃過地上復刻的龐大符陣脈絡，思考起破陣之法。

破陣不外三法：以力破力，讓防護超載；尋到陣樞，一擊致命；或，洞悉其運轉軌跡，截斷那能量流轉的關鍵節點，此點亦稱陣眼。

“如果使用血液靈物，算是一二兩種方式的結合，那么我就選擇第三種吧--找出大陣的最薄弱點，那封靈和防御陣法的轉接點，截斷它。”

陸歸塵步行到復刻符文的邊緣，凝目俯視，一動不動。

小桃見此輕輕將青柱下的椅子搬到他身邊，無聲的示意他坐下。

他笑著點了點頭，未做多言便坐了下去，頭枕椅背，閉目心算起來。

腦中想像的稿紙上，法陣能量的流動化成一張龐大的拓撲圖，所有符文的交接處換成節點集，而符文的線條化成邊集，他構建出大陣獨有的鄰接矩陣。

他再在稿紙上模擬著移除幾個節點，做起關鍵節點的檢測，再一一建立“最小割集”。

時間仿佛靜止，陣中只余下兩人的呼吸。

僅僅過去一個時辰，陸歸塵便睜開了雙眼，眼中帶著一絲訝色。

他直接走向青柱旁，依如前次右手按向柱面，雙眼直接望向青柱離地兩丈高處的一塊符文。

一刻鐘后，他回到椅子上坐下，看向小桃，目有哀色。

他終究沒有說出那句：“你的朋友們可能白死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雙二階套陣，陣樞就是青柱，擺在所有人面前；陣眼沒有任何隱藏，只要計算，或者拿測靈符試探就可以找到。

破妄破的是心中之妄。

宴席時留影里的殺戮和刀擊石柱就是提前暗示，是第一妄；

霧陣中青柱上的那句“借凡人之血”是暗示，是第二妄，關鍵那血中靈物確實有用，此時不用去猜也知道，即使抽干一個人的血液也不會夠；

而青柱上這些陌生風格的符文則是第三重暗示，第三妄，沒有人愿意在大比時去研究陌生的符紋，甚至連動用法力測試都不會。

那些被抽干血液的凡人，死得將毫無意義。

而那些抽干凡人血液，煉就了破妄之刃的修士，破不開大陣又做何想？

陸歸塵嘆了口氣，收住思緒，最后說出的話已變成：

“小桃，我帶你出去?！?

他走向鍛臺邊，從儲物袋中翻出制符所需，開始繪制起融靈符，封靈符...

一個時辰后，青柱表面防御陣法靈光熄滅，霧氣散去。

陸歸塵的視野重回金殿之中。

他側身望去，一批新的侍女和奴仆正在往長桌上放下新的仙珍和靈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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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后，萬天樞破陣而出，帶著青衣小廝沉穩落座于陸歸塵身側。

“陸兄，進修令靈光初閃時，我便知此番魁首非你莫屬?！八嗥鹁茐匚A，琥珀瓊漿直入喉間，語帶澀意，“枉費周折，未料竟是雙陣相嵌，反掌可破?！?

又過兩時辰，墨無痕身影乍現殿中。鷹隼般掃視全場后，他唇角陡揚，身影如電射向鎏金“叁“字座椅。

“仙師稍待！“

身后侍女提裙追來，氣喘吁吁的提起酒壺給他斟酒。

玉杯方滿，墨無痕便看到了他久尋的身影。嗤笑聲穿越大殿：“公子世無雙？破陣跌三甲！”

謝青梧此刻正背對大殿中心，和流云說道：

“我沒說錯吧，區區大陣，不過爾爾，公子我隨便出個手而已?！?

忽聞譏諷，他猛然轉身，眼底驚愕未散——方才不過是按本門基礎破禁訣做了般測試，青柱大陣竟然就破了。

此時回過神來，便大聲回道：“有些人這輩子都坐不上那“壹”字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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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修令上僅閃過四道流光，還不晚。

源天行將法力灌入手中閃著熒光的短刃，待至光芒大起，斜斜劈向青柱。

防御光膜升起，卻在瞬間被切開，短刃斬向青柱本體。

刀上熒光銷熔起符紋，符文上光芒閃爍，亦在消磨刀光。

半刻鐘后熒芒散盡，符陣竟自行彌合，靈器鏗鏘墜地。

“為什么？所以一個凡人全身血液中的靈物都不夠？”

源天行只有一瞬間的困惑，便重新打起精神。

“那他們是怎么破關的？還是要找到陣眼嗎？”

他走向青柱，指尖紅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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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前二十四席全部破關而出，籠罩大殿的青霧全部消散。

除卻率先破陣的四人各自庇護了一人，尚還有六名凡人得以生還，皆因那六位修士，放棄了破陣。

陸歸塵背靠那刻著“壹”字的椅背，看著最后出來的十二人，和萬天樞碰了一下杯，未做一言。

只剩心中自嘆：“這方天地，也許還沒壞到底吧！有人勘破心妄，有人種下新妄，而有些妄念，怕已綿延萬年了吧?！?

坐在“玖”字椅上的洛青霓仰頭飲下杯中酒，默念了一個名字：“陳小蕓，平陽州，泗水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