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約定來到民俗學院最古老的建筑——一棟爬滿常春藤的紅磚小樓前。賀昭成已經在那里等候，今天的他看起來比往常更加透明，在陽光下幾乎能看到身后的景物。

“你的狀態。”我擔憂地問道。

“靠近邪陣核心會削弱我的力量。”賀昭成簡短解釋，遞給她一枚古樸的銅錢，“含在舌下，它能保護你不被邪氣侵蝕。”

銅錢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口腔擴散，溫婉的左眼立刻感到一陣清涼。賀昭成領著她走進小樓，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最終停在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

“學校檔案室的地下室。”賀昭成從風衣內袋取出一把古老的鑰匙，“很少有人知道這下面還有一層。”

鑰匙插入鎖孔時，青稚聽到一聲仿佛來自地底的呻吟。鐵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階，黑暗中飄來一股腐朽與草藥混合的古怪氣味。

“跟緊我。”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清晰，“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不要回應任何呼喚。”

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沈墨可能看不見，便輕輕“嗯”了一聲。石階又窄又陡，墻壁上滲出冰涼的水珠。隨著深入，我的眼皮開始跳動，視野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金色光點，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條模糊的路徑。

下到約三層樓深度時，前方出現微弱的綠光。空間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室呈現在眼前。石室中央是一個直徑約五米的復雜圖案，由凹槽和不明液體構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這就是邪陣核心。”賀昭成站在圖案邊緣，表情凝重，“比上次我來時活躍多了。”我走近觀察，發現圖案由七個同心圓組成，每個圓環內刻滿詭異的符號。七個點上各放置著一個玻璃罐，里面浸泡著不同的人體器官。最中央是一個空著的石臺，表面布滿干涸的血跡。

“七個祭品。”我的聲音顫抖。

賀昭成點頭：“每個圓環代表一個祭品，當第七個祭品就位時，陣法就會完全激活。”他指向最內圈的一個罐子，里面漂浮著一對眼球，“那是第一祭品，八十年前的一個女學生。”我胃部一陣翻騰，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們該怎么破壞它？”

“理論上，需要同時清除七個祭品容器。”賀昭成繞著陣法走動，“但實際操作很困難，因為——”

“因為你們根本沒有機會。”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猛地轉身，竟然看到副校長李國強從另一條通道走出來，身后跟著兩個穿黑衣的保安——如果那還能稱為保安的話。在溫婉的左眼視野中，那兩人的頭頂盤旋著黑色的霧狀生物，像寄生蟲一樣鉆入他們的七竅。

“李校長。”賀昭成不動聲色地擋在溫婉前面，“或者說，第七代守陣人？”李國強冷笑一聲，脫下西裝外套。他的手臂上布滿了與地面陣法相似的刺青：“沈道長，百年不見，你還在多管閑事。”我驚訝地看向賀昭成：“他能看見你？”

“李家世代負責維護這個陣法。“賀昭成的聲音低沉，“用活人祭祀換取家族富貴長壽。”李國強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瓶，里面裝著鮮紅的液體：“正好今天你們送上門來。這女孩的天眼通是完美的第七祭品，而你，沈道長，百年的怨靈之力足以讓陣法運轉再一個世紀！”

他猛地將瓶子砸向中央石臺，血液濺在石面上的瞬間，整個陣法亮起刺目的紅光。地面開始震動，七個玻璃罐中的液體劇烈沸騰，無數黑影從陣法中涌出，朝許青稚和賀昭成撲來。

“青稚，退后！”賀昭成一把推開她，從袖中甩出七張黃符。符紙在空中燃燒，形成一道火墻暫時阻擋了黑影。

青稚踉蹌著后退，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左眼擴散至全身。無數陌生畫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百年前的道觀——一個年輕道士在月下練劍···她自己，卻穿著民國時期的衣裙，一場大火?

她用身體擋住墜落的橫梁，將年輕道士推出火場?.

“師兄···”青稚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賀昭成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她：“你….你想起來了？”

記憶碎片越來越清晰。青稚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的靈魂”特別”——她前世是賀昭成的師妹，同樣修行道法，在那場大火中為救他而死。而她轉世后，天生就具備通靈體質，只是需要”天眼通”的覺醒。

“小心！”我突然大喊。

李國強趁賀昭成分神之際，指揮兩個被附身的保安撲了上來。其中一人手持匕首直刺賀昭成后心，我不假思索地沖上前。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青稚的左眼進發出耀眼的金光，她看到匕首的軌跡，看到邪氣的流動，看到陣法能量的節點。她的手自動做出反應——一個復雜的手印，如同前世練習過千萬次般熟練。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

隨著咒語，一道金光從她指尖射出，擊中保安的眉心。黑色霧狀生物發出刺耳尖叫，從保安七竅中逃竄而出，隨即被金光凈化。

沈墨抓住機會，制服了另一個保安。但李國強已經趁機啟動了某種機關，陣法中央的石臺緩緩升起，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陰冷的風從洞中吹出，夾雜著無數痛苦的哀嚎。

“太晚了！”李國強瘋狂大笑，“通道已經打開，你們阻止不了！”

沈墨臉色劇變：“他想直接召喚陣法的本源邪物！”賀昭成轉向青稚，眼神決絕，“只有一個辦法了。我用百年修為引爆陣法核心，你趁機逃出去。”

“不！”我抓住他的手臂，“我們一起走！”

“沒時間爭論了。”賀昭成的聲音異常平靜，“能再見到你，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