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村子里待了一天，第四天我們啟程回城里了。

“東西都帶好了嗎？”許延問道。

“嗯。”

“那我們出發吧。”

車窗外的景色由連綿的青山逐漸變為零散的廠房，許青稚知道，家鄉小村子正在一點點被拋在身后，車子后備箱里大包小包的裝滿了嬸子準備的土特產：有青菜、大米、櫻桃等。返回城里的這段旅途仿佛是她人生的縮寫——從寧靜到喧囂，從過去到未來。青稚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色，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氣神，疾病的困擾、陰陽眼的覺醒、還有老陳的去世，終于壓垮了她。

就像小時候那樣，我坐在車上再次無力抵擋困意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經到家了，是許延把我喊醒的，傭人紅姐出來迎接我們，幫忙從后備箱提行李和特產。晚上我沒有吃晚飯，而是坐在花園秋千上晃秋千，抬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最近我每天都會在這里坐一會兒，什么都不想，只是感受風吹過發梢的觸感，聽著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聲。

“想什么呢？”賀昭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甚至在幫我輕輕的推秋千。

“沒什么，就是······有點傷感。”

賀昭成在我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沉默的望著我，夜幕漸漸降臨，第一顆星星在漸暗的天空中閃爍。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那時候你眼睛亮晶晶的，特別漂亮，像水晶一樣，”賀昭成的聲音里帶著懷念，“還有那天晚上你請我吃飯的時候，你滔滔不絕的講學校里的趣事，認識的朋友，還有學業的壓力。”

春末的晚風帶著微微的涼意，拂過面頰，青稚的笑容慢慢淡去，是啊，曾經的她是那么的熱愛生活，是什么時候開始，命運吞噬了她的快樂。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良久，“賀昭成，我傷心是因為老陳，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其實，我并不后悔遇見你，雖然過程有些恐怖，但是你讓我知道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未知的秘密值得我去冒險，我要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情，哪怕我現在身體不好，我也要堅強的活下去。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愛我的親人朋友，我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

“好，一言為定。我們拉鉤。”

夜風漸涼，但我的心里卻涌起一股暖流，賀昭成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他總能找到最恰當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關心。

回到房間，我繼續整理行李。打開衣柜，里面掛著幾件我從大學帶回來的裙子，兩個月來一次都沒穿過。

“我能做到嗎？”我暗自問鏡中的自己，鏡子里的女子比起兩個月前氣色好了很多，眼神也不在渙散，但眼底深處仍有一絲不確定，我想必須堅強起來，就像城市里那些高樓大廈間總有些頑強的植物，能在水泥縫隙中找到生長空間。

晚上我躺在臥室床上，還有些懷念鄉下睡過的小床和蛙鳴蟬叫，眼淚無聲地浸濕了枕頭，賀昭成睡在外間的沙發上，我倆沒有說話，夜出奇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