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驊

晚風襲人，我獨坐書桌前：“一塵不許謂幽雅，百草誰能并潔娟”。反復呢喃著，記憶仿佛倒退了十年。

掛在門楣上的菖蒲葉被風摩挲成沙，那葉片，變了色。

猶記得那是一年端午，你將我抱在懷里，我稚嫩的手，與你那布滿歲月刻痕的手，一齊握著那菖蒲，你握一端，我握一端，將其插入門楣上的小洞。那是怎樣的菖蒲？“臨水而生，盛開如亭亭少女。”“它如你一般，臨著這江水而生，伴著一股讓人醉心怡神的香”外婆對我說道。我呵呵笑道：“外婆，你也是，你身上好似總有一股菖蒲香，一年四季都有！”你笑而不語，只是拿來一個錦包，掛于我胸前，氤氳著我的胸膛。如你一般。

長大的我才知道，原來那是你久伴菖蒲而留下的香。門楣上的葉，終究會散了香，而你對我的愛，卻不會改變。

掛在門楣上的燈被風摩挲成沙，那燈光，變了色。

猶記得那是一個夏夜，我與你相對而坐，和著那明亮的燈光，讀著古詩句。讀了一會，我開始望著那燈光發愣。你拿來一把蒲扇，再點上一把枯黃的菖蒲驅蚊，微黃的煙裊裊升起，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了菖蒲香。你說菖蒲好，比什么蚊香都靈。我說你好，比菖蒲還好。你望著我，我望著那煙，突然不說話了。良久，我困了，靠在你懷里，你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眼角似乎有淚光閃過，迷蒙里，隱隱約約中，那菖蒲化作外婆的模樣，守護著我，陪伴著我。

時光流逝，那掛在門楣上的燈也許會越發昏黃，而你永遠都如明珠般明亮，我雖在成長，但你的容貌在我心中從未改變。

多年以后，臨水而伴的菖蒲或許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消失不見，但記憶中的菖蒲，永遠在那里佇立。隨著推土機的轟隆聲，我看見菖蒲在風中飄揚飛散的身影，而你的身影，如今已隨著那風離我遠去，但我想，那風帶來的香，卻早已與我融為一體，不可剝離。

如今的我，想著故鄉改變前的菖蒲叢，憶著你留在我身上的愛，將滿腔對你的思念注于筆尖。埋頭，衣袖里似乎藏著從空氣中飄離而來的香氣，哦！是菖蒲啊！

世界在變，而你的身影，終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