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佳

已是深秋，天高霧濃，落葉像斷了魂的金蝴蝶搖擺著自己生命最后的舞姿。我漫步于街，一切都顯得寂寥。

我來到一個小巷，有一場好戲正在上演。那并不是很精致的容妝，觀眾也并不是很多，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四周。“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這哀婉的聲音與記憶中的聲音重合，引我的思緒去了多年前的故里。

那時候日子長，過了今天還有明天，我與奶奶一起生活。雖然不能得到所有的滿足，但卻有清歡。

暮春時節，好戲總是會隨著春天的溫暖如期而至。陽光明媚，我手里拿著一根糖葫蘆陪著奶奶坐在戲臺下看著那些畫著“怪臉”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我看不懂，只好捧著我的糖葫蘆專心致志地看啃著，奶奶卻是在專心致志地聽著，跟著一起小聲地哼唱。

一臺好戲落幕，我小小的手牽奶奶那大大的手在那繁華的小街逛著，走著，笑著……時間就這樣匆匆流逝，我與奶奶從矮矮的平房住進高高的樓房，從安靜的小鎮來到了繁華的城市。奶奶開始變得沉默不愛出門，每天唯一的愛好就是在暖陽照入的陽臺搭一個躺椅，聽著《霸王別姬》，哼唱著那一句“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無聊時，我也會搬一把小凳子坐在奶奶旁邊聽著。

笙歌歸院落，落燈花下樓臺。一曲戲終，觀眾卻還沒有離開，曲終人未散。當年的舊時光就像一場老去的戲，我就是奶奶的觀眾，就算那場戲已經散場了，但是我是不會離場的，我要陪著她，聽她唱到地老天荒。

舊城舊事故人已歸，我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奶奶要一直重復地唱著那句話了。她思念自己的故鄉了，她對故鄉的愛深沉而又濃重。我也開始珍惜時光留下的痕、那些陪伴著我的人、那些年沿途走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