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社會上有一種論調——富了才談文明。我覺得這是逃避，是文明缺失的表現。

不久前，一則名為“汽車占自行車道，初中生拍照被罵”的視頻備受網友關注，視頻中，一名初中生用手機拍攝了一輛非法占用非機動車道的私家車，結果卻遭到一群成年人的集體圍攻。他們沖年少的孩子破口大罵，甚至指責孩子讀書讀傻了。私家車主無疑是富了，然而文明發展的腳步卻怎么也追不上物質財富增長的速度。有錢就可以無視交通法規了嗎？有錢就可以肆意侮辱他人了嗎？有錢就可以任性了嗎？縱觀當今社會，口出污穢者有之，行為不端者有之，違法亂紀者亦有之。空中鬧劇輪番上演，“舞臺”由國內走向國際，把中國人龜速前進的文明素質赤裸裸地展現在世界眼前，文明缺失的國人把臉面丟失殆盡。

文明缺失是可怕的，富了仍文明缺失更為可怕。或許，有些人會提出疑問：隨著物質生活條件的改善，文明理應進步，為何還會出現如此多的不文明現象呢？我認為，文明缺失的原因并不在于物質的貧困或富足，而在于信仰的缺失。賈平凹在《老生》中寫道：“當人主宰了這個世界，大多數的獸在滅絕和正在滅絕，有的則轉化成了人……人是見不得有像人的動物，所以能征服的就征服，征服不了的敬奉，軟硬兼施。可以說，神是被敬奉的鬼，鬼是被驅趕的神……現在的人太有應當的想法了，而一切的應當卻使得我們人類的頭腦越來越病態。”在古代，在那些物質生活極為匱乏的年代，先民們在洪水猛獸中感覺到自己如弱小的孩童，因此對大自然、對世間萬物都持有一顆敬畏之心，信仰自然的威力，繼而孔子出，以禮樂教化萬民，勸諫統治者“道之以禮”，于是顏回安貧樂道，武帝養士求賢，王守仁知行合一，先民雖然貧窮，但談文明，更踐行文明。然而，如今隨著經濟發展，人們不再有敬畏之心，于是為了礦產挖空了山，為了用水抽干了河，為了建房拆毀了大大小小的神祇廟宇。“人們害死了自己的神”。失去敬畏和信仰的人類，自以為能主宰這個世界，便開始放縱自己的欲望，對自己的行為不加約束，貪圖一時之快，頭腦變得病態。這時，文明便悄悄逃離了，快得不曾令人察覺。

富了才可以談文明，也是現代有些文明缺失的人的一種應當的想法，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種逃避，對道德責任的逃避。富與不富，從來就是相對而言，那種“我還不夠富，哪有時間和精力談文明”的想法是人劣根性的表現。文明，不是我們愿不愿意去踐行，而是我們有責任去踐行。文明應該成為一種社會共識，它既不是貧者的義務，也不是富者的負擔，而是每個人的精神滿足，無異于孔顏之樂。

“我們站在這個荒涼的世界上，我們是二十世紀的眾王騷動。在它的黑暗里，我們有機器和制度卻沒有文明，我們有復雜的感情卻無處歸依，我們有很多的聲音而沒有真理。我們來自一個良心卻各自藏起。”穆旦在《隱現》中如是說。這句話同樣折射出了現在嚴峻的社會現實。提高國民的文明程度，刻不容緩，是古老的中國能繼續挺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重要因素，而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每一個人的自覺行動，于日常生活中，少一分隔闔，多一點兒關懷；少一句謾罵，多一些寬容；少一絲冷漠，多幾分熱情。

長夜會有盡頭，白晝終將到來。我們應當相信，精神文明終將搭上物質文明的快車鋪天蓋地奔騰而至，不管富貴還是貧窮都將無法逃避，也不再會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