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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兩年之后第一次看見他。3月15日，小高考的日子，我們學校是區級考點，另外兩所區內高中會來考試，他會來的吧？

他不知道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兩年吧？

我和他初中時在一起，畢業時分開，理由也不過是俗套的那種——我們上了不同的高中，之后便不再聯系。不再聯系是指斷了雙方的交流，我卻一直都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并沒有因為我們的分開多難過；知道他新學了擊劍；知道他看了最愛的漫展；知道他開始了新生活。

我發誓，我不會再為這種事難過，我不難過。

上午兩場考試結束，所有學校的學生都擠在一個食堂吃飯。我在食堂找了一圈，卻沒有看見他，不僅僅是失落，那種想放棄卻又不死心的無力感在兩年的時間里孕育得更加成熟，此刻席卷了我的心。

“要不要去看看？”我和閨密走著，不知不覺間，閨密停在了他所在高中的休息樓前。閨密知道的，我想見他。

沒必要再去細究是否還喜歡他，只是單純的，想見他。

我只是站著，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卻在真正面對他的時候手足無措。

“算了，走吧。”

彼時，他站在樹下，和朋友們忙里偷閑地聊天。是的，我沒忍住又跑去找他。天知道，走向他的每一步磨去我多少勇氣，只是覺得，路好短卻又好長。

兩年的時間都被踏碎在身后，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頭，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的眼神，每一下都被無限地拉長放大，填滿那些思念的空白橋段。

他還是喜歡灰色開衫，配上格子襯衫。他不是個善變的人，我知道。他頭發好像還是那樣，松松軟軟，不燙不染，有隨意而柔軟的弧度。他剃掉了青春期男生特有的那種胡子，反而顯得愈發白凈。他換了副眼鏡。

他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不閃不避地迎上去，大腦卻只有“嗡嗡嗡”的感覺。他的眼神停頓了一下。

記得有一次吃飯也是這樣。那一次老師拖堂了幾分鐘，我跑到食堂已經人滿為患，只有在食堂的最后一排才找到位置坐了下來。我習慣性地去搜尋他的影子，恰好迎上他遞過來的目光。他坐在第一排，我們隔著重重人海對望，瞬間覺得時間在這一刻而停止，宇宙無物，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猜他現在一定也想到了什么，不然為何眼神變得如此深邃。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他周圍的朋友打量了我一番，也許是因為我的灰色開衫，格子襯衫，也許是因為他久久的沉默，都了然地散開。

“考得怎么樣啊？”還是我先開口打破沉默，他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壓抑得我快窒息了。

“嗯，還可以。”“下午的考試加油啊！”

“嗯。”還是這樣，對于我們的關系他還是習慣做那個被動者，我扯出一個看起來最輕松的表情，企圖掩蓋住除朋友之間應有情緒以外的關心。

初春的天氣溫暖得讓人有種淪陷的錯覺，他的眼神中還是有我迷戀的溫柔，但卻有什么不一樣了。如果你曾認真地去喜歡一個人，了解一個人，你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知道他的喜好，他的悲歡，他以前喜歡過誰，他喜不喜歡你。

就在那一瞬間，從他的眼中，我突然悲哀地發現，無論我對他有多不舍，我們都不可能了。他再也不會用寵愛依戀的目光看我。兩年的時間結成的彌天大霧，鋪散在他的眼里，我再也讀不懂，只是明白一切都變了。

“你頭發長長了啊，扎起來好看。”我一愣，然后沉默地笑笑。

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短發，他會經常摸著我的頭揉著我的頭發，一臉壞笑。也有很多時候他會向我抱怨，“干嗎不留長，長頭發的女生好看啊。”也有過想要留長的念頭，但每次都會嫌頭發長得太慢而剪掉，長發是在我們分開后才留起來的。當我變成你喜歡的模樣時，你已不再喜歡我，這真的是一件很諷刺的事吧。

氣氛有些尷尬，彼此都無言。“快過去吧，你朋友在等你。”我開了口。“嗯。”惦念了兩年的人，計劃了兩年的情景終于在此刻畫上句點。我很用力很用力地看了他一眼，對，是用力，“深深”這個詞太矯情，遠不夠。

他的眼神閃過些什么，在他轉身的瞬間我已無力再去探究。從前都是他看著我走，這次換我看著他離開。

看他像被硬生生從我的畫里摳下的一塊，一直走進他自己的風景。

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見過他了；愛不愛又有什么所謂，他都走了；在不在一起也沒必要了，不可能了。

我發誓我不難過，我不難過。只是懂了，原來喜不喜歡、愛不愛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三件不同的事。

To那個少年：

這是距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的兩年后，其實考試第一天我就看見你了。當時在人群中對視了一秒，你轉過頭避開了。我知道如果不再見你一面我是絕對不會死心的，解鈴還須系鈴人大概就是這意思吧。也是在見你的那一瞬間，覺得放開是最好的結局，我不能再活在記憶里。冷靜了以后，我把之前藏了兩年沒舍得吃的巧克力拿出來扔了，把你寫的紙條撕了，有關你的日記也撕了，心突然就空了。之前耿耿于懷的事情也許只是欠這樣的一個遇見。突然想到一部法語電影里說的，夢里夢到的人，醒來就該去見他。去見他，然后向前走，繼續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