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市氣象局屋頂的測溫儀在午夜爆裂時，值班員老周正往觀測日志上畫第39個太陽圖標。融化的水銀順著避雷針淌下，在水泥地面凝成詭異的蝶形。他掏出老年機想報警，卻發現聽筒里傳出嬰兒啼哭般的振翅聲。

“第40天了...”老周顫抖著點燃驅蟲香，卻見香灰在空中聚成螺旋狀。他突然想起女兒臨終前的話：“等蝴蝶飛進測溫儀，爸爸要躲進冷庫里?！?

凌晨1:07

最后一條朋友圈更新：「它們從水銀里孵出來了」。配圖是滿地閃爍藍光的鱗粉，定位顯示市法醫中心。

蘇見夏在更衣室解開白大褂時，23把手術刀在磁吸刀袋里發出蜂鳴。這是父親設計的預警系統——當附近出現同類金屬器械時會共振。此刻第7號柳葉刀正在劇烈顫動，對應著2009年7月15日的兇案。

她掀開第17號儲物柜，取出母親遺留的琥珀鎮紙。內部封存的藍翅鳳蝶突然開始撞擊琥珀，翅膀頻率與刀袋共振同步。冰柜后方傳來抓撓聲，三年前失蹤的玳瑁貓“琥珀”正用瞳孔倒映著通風口的黑影。

“連你也回來了。”她將硝酸甘油藥片壓到舌下，這是面對極端壓力時的秘密儀式。

手術室內…

蘇見夏的解剖刀第三次滑過同一處皮膚褶皺時，監控攝像頭突然爆出電火花。藍紫色電弧在無影燈管上爬行，將不銹鋼解剖臺映照得如同冰棺。她摘掉濺血的橡膠手套，指尖撫過死者小腹的妊娠紋——那些波浪狀凸起在低溫下異常堅硬，像是封在松脂里的昆蟲殘肢。

“第三次剖檢報告仍顯示死因為肺動脈栓塞。”她對著錄音筆說，刀刃突然轉向死者耳后，“但真正的謎題在...”

刀尖挑開耳廓軟組織的剎那，整具尸體突然劇烈抽搐。暗紅色血珠從鼻腔噴濺到防護面罩上，蘇見夏的瞳孔微微擴張——死者左眼球正在融化，淡黃色玻璃體液順著顴骨流下，在解剖臺凝結成蟬翼狀的薄片。

更衣室傳來金屬柜碰撞的悶響。

蘇見夏將手術刀卡進第三肋骨間隙，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落一排試管。福爾馬林溶液在地面蜿蜒成蛇形，倒映出通風管道里晃動的戰術靴鞋尖。

“出來。”她摘下平光鏡擦拭，“或者等我用髂動脈血畫個召喚陣？”

江停云闖入解剖室前，墜落時帶翻了器官標本陳列架。三百個玻璃罐接續炸裂，漂浮的肝臟與大腦皮層在防滑地磚上鋪成血肉沼澤。她抹了把頸側被玻璃劃出的血痕，槍口穩穩指向蘇見夏眉心。

剛結束對黑診所的突襲。她的戰術背心內側袋里藏著半顆變形子彈——那是從搭檔林雀顱骨取出的。子彈外殼刻著微小數字：0715。

當她踹開診所密室門時，整面墻的蝴蝶標本集體振翅。無影燈下擺著臺老舊婦產手術床，床單上殘留的胎膜組織正被白蟻啃食。手機突然震動，匿名信息顯示：「蘇見夏在分解你的罪惡」。

此刻在解剖室，她聞到了與黑診所相同的蓖麻毒素氣息，混著蘇見夏發間的苦橙花香。兩種味道絞成記憶的鉤索，將她拖回三年前林雀被火焰吞沒的瞬間。

“月桂連環殺人案第四位受害者，”她踢開滾到腳邊的腎臟標本，“你父親當年經手的案子?！?

蘇見夏的鑷子夾起死者融化的左眼球，晶狀體碎片在無影燈下折射出棱鏡效應：“江隊長不如直接說，三年前緝毒案誤殺的那個女孩...”

子彈擦著耳際沒入解剖臺。

“...也有同樣的蝴蝶胎記。”蘇見夏面不改色地完成句子，刀尖刺入死者恥骨聯合，“比如這位林小滿女士?！?

江停云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死者下腹部隨著刀鋒推進逐漸顯現藍紫色紋路——半枚蝶翼紋身正從子宮疤痕中浮出，邊緣還沾著結晶狀羊水痕跡。

“死亡時間被篡改過！”蘇見夏將死者指甲投進質譜儀，“兇手用液氮冷凍尸體后分段復溫，使不同部位呈現矛盾的時間特征?！?

江停云用染血的繃帶纏住虎口裂傷：“說人話。”

“就像把冰淇淋蛋糕放進微波爐。”解剖刀在顯示屏上勾畫出溫度曲線，“表層奶油開始融化時，內層的香草冰激凌還凍得像混凝土?！?

監控室突然響起連續警報。十七個屏幕同時跳出紅色彈窗，每個窗口都顯示著同一段模糊影像：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給昏迷女孩紋身，紋樣與死者腹部蝴蝶完全一致。視頻右下角的時間戳是2009年7月15日——蘇見夏父親蘇明遠“自殺“前三天。

“令尊的愛好真別致?！苯Ｔ朴脴尮芴羝鹛K見夏的下巴，“需要我幫你回憶這段童年錄像嗎？”

蘇見夏的膝蓋猛擊對方腹部，反手將注射器扎進江停云頸動脈：“這是硫噴妥鈉，接下來五分鐘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是真心話?！?

“第一個問題，”蘇見夏將江停云銬在解剖臺旁，“為什么你的配槍擊錘簧換成手術縫合線？”

江停云咬破舌尖抵抗藥劑：“為了...讓彈道軌跡像你縫合尸體的針腳...”她的瞳孔開始渙散，“...那樣完美...”

“第二個問題?！苯馄实兜肿〗Ｔ奇i骨彈痕，“三年前緝毒行動中，你為何故意射偏導致林小滿死亡？”

防暴警鈴驟然轟鳴。所有冷藏柜自動彈開，二十三具尸體在液壓推桿作用下直立而起。江停云在意識模糊間看見每具尸體腹部都亮起蝶形紋身，組成某種古老的六芒星陣列。

“因為...”她掙斷手銬撲倒蘇見夏，子彈穿透某具尸體的眼眶，“...那女孩身上有和你一樣的腐尸味！”

鋼化玻璃幕墻轟然爆裂，數百只藍翅鳳蝶乘著熱浪涌入。蘇見夏的白大褂在蝶群中翻飛如帆，她終于看清領頭的那只蝴蝶——翅膀邊緣鑲著父親實驗室的放射性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