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克前往哥譚,布魯斯曾將他叫到了孤獨堡壘的實驗室。
這位年邁的戰略家正全神貫注地研究著佐-艾爾提供的氪星科技資料,無數藍色的數據流在他面前的空中全息屏幕上流淌。
“過來。”布魯斯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示意盧克靠近,然后用一個精巧的機械臂,取下了盧克眼中的一枚微型隱形鏡片。
“你的視網膜視覺記錄器。”布魯斯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評價道,“我已經用手頭的一些氪星技術和韋恩集團的技術,幫你更新了一下。”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已經抽空,用手頭的一些氪星技術和韋恩集團的技術,順手幫你更新了一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無法容忍我的團隊里,有人還在用上個世紀的裝備,包括我自己。”
他將一枚閃爍著幾乎不可見光芒的新鏡片重新安裝進盧克的眼中。
一瞬間,盧克的視野變得更加清晰,無數數據標簽可以被他隨時調用,但他又能輕易地忽略它們,只看到最真實的畫面。
————
這是盧克第二次來到哥譚市,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站在韋恩大廈的頂層辦公室窗前,俯瞰著這座沐浴在陽光下的城市。街道上車水馬龍,卻井然有序;遠處的公園里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天空是澄澈的藍色,沒有一絲陰霾。
布魯斯簡直瘋了。盧克心想。
他居然要把這場毀滅性的“表演”舞臺,設置在他用一生心血守護、重建、并引以為傲的哥譚。
與上一次帶著任務和疑問的心情不同,這一次,盧克知道自己真的是在看這座城市最后一眼。
至少,是看它如此和平的最后一眼。
在無數其他記者羨慕嫉妒恨到眼珠子發紅的眼神中,他從一位腰彎成了九十度、態度恭敬到近乎諂媚的部門主管手里,拿到了那張印有他化名“盧克·凱恩”和“特約記者”頭銜的通行證。
這位主管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反復強調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吩咐。
這張小小的塑料卡片,就是他打入另一個世界的鑰匙。
當他走出韋恩大廈,沐浴在哥譚明媚的陽光下時,心中的沉重暫時被眼前的景象沖淡了。
他看到卡拉和戴安娜正像兩個本地人一樣,悠閑地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人手里拿著一個三色甜筒冰淇淋。
在這個世界,說你像哥譚人并不是什么貶義詞,它代表著堅韌、樂觀和對生活的熱愛。
戴安娜正吃得滿臉都是,小舌頭努力地舔著快要融化的奶油,臉上洋溢著一種純粹的幸福感。
看到盧克走來,她立刻興奮地、高高地舉起手中的冰淇淋。
“父親!這個!這個!”她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宣布,生怕全世界聽不到,“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雖然嚴格來說,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吃過的第一種的食物。
“一定還有更好吃的呢。”盧克笑著,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臉,一邊對她說。
三人便在這座和平的城市里閑逛了一整天。
他們去了蝙蝠俠主題公園,當看到公園中央那個肌肉虬結、表情夸張、擺著一個極其健美姿勢的蝙蝠俠雕像時,戴安娜立刻不干了。
她雙手叉腰,鼓著腮幫子,繞著雕像走了一圈,然后指著雕像,一臉嚴肅地對周圍游客進行“辟謠”:
“這不對!他才不長這樣!”
“哦?”卡拉故意問道,“那他長什么樣?”
“他本人比這個瘦,而且表情要臭一百倍!”戴安娜用一種“我可見過真貨”的權威口吻斷言道。
在海邊看了成群結隊、一點也不怕人的海鷗。
戴安娜試圖用她那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與一只正試圖搶她手里薯條的海鷗進行“嚴肅的外交談判”。
結果失敗了,薯條被搶走,氣得她哇哇大叫。
甚至坐著觀光船,游覽了那條干凈得可以清楚看到五顏六色魚兒在水底游弋的哥譚河。
傍晚時分,卡拉帶著他們來到了她上次來時最喜歡的一家餐廳。
戴安娜像個小大人一樣,坐在高高的兒童椅上,雙手并用,與一個幾乎比她臉還大的芝士漢堡展開了英勇的搏斗。
酒足飯飽后,戴安娜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認真地評價道:
“很好吃,但是……還是冰淇淋最好吃。”
愉快的一天很快結束了。
盧克將卡拉和那個心滿意足、已經在懷里昏昏欲睡、嘴里還念叨著“冰淇淋”的戴安娜送回了孤獨堡壘后獨自一人返回了哥譚。
夜幕下的城市燈火輝煌,寧靜而祥和。
他站在一家酒店的窗前,使用視網膜記錄器,將眼睛對準了這座即將成為戰場的城市。
他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攝影記者”之旅。
記錄下這一切的美好,然后,等待著毀滅的開場。
盧克本來打算先從對他來說最簡單的部分開始:大山大水,動物生機。那些地方沒有人,不會引發任何意外的騷亂,是他熟悉和熱愛的領域。
但現在,顯然,這座即將上演“末日大戲”的哥譚市,是更加合適、也更加緊迫的起點。
原本他以為,這將是一項耗時良久、且充滿挑戰的工作。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要從頭開始學習構圖、光影、剪輯等各種繁瑣技能的心理準備,想著要如何才能拍出足以打動另一個宇宙的“英雄”們的作品。
結果,布魯斯現在的科技,再一次讓他大開眼界。
他根本不需要按動任何快門。
那枚植入他眼中的微型鏡片記錄器,就能在他目光所及之處,自動以最優美的構圖、最合適的光圈、最震撼的角度,捕捉下畫面或視頻片段。
然后,這些海量的原始素材會通過韋恩集團的秘密衛星通訊,直接傳輸回孤獨堡壘的中央主機,由一個布魯斯和佐-艾爾聯手編寫的、專門用于藝術創作的AI進行云剪輯、配樂、調色一條龍服務。
其成片水平雖然還比不過那些大師,但絕對稱得上是優秀的商業大片。
說實話,盧克感覺自己不像個記者,更像一個人形的、全自動的高級攝像頭。
但是,在第二天清晨,盧克還是走進一家商店,買了一臺看起來頗為復古的膠片相機。
他需要一個能握在手里的、有真實觸感的東西,來提醒自己,他正在做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盧克就這樣一直在哥譚閑逛。
他用那臺老式相機拍下一些自己喜歡的、無足輕重的瞬間。
更多的時候,他是在用自己的大腦和那枚記錄器,做著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和街邊的熱狗小販聊天,記住他臉上的笑容和他抱怨天氣時習慣性的挑眉;
他看著孩子們放學,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書包顏色和走路姿態;
他走過每一條街道,穿過每一條小巷,將每一棟建筑的結構、每一個消防栓的位置、每一條下水道的走向,都牢牢地刻印在腦海里,搭建起一個無比精細的、一比一的哥譚數字模型。
他借助視覺記錄器,為哥譚的每一個人都添加了無形的標簽。
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工作單位、日常行動軌跡……海量的信息被他過目不忘的大腦和堡壘的主機同步處理。
幾天后,當佐德的艦隊進入太陽系航行時,盧克已經借助視覺記錄器,用自己的力量標記了哥譚市的每一處角落和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類。
盧克站在哥譚最高的建筑頂端,俯瞰著這座被他完全“掌控”的城市,夜風吹動著他的衣角。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夜空,也對著孤獨堡壘里的那位“導演”,立下了一個承諾。
這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安全的一場‘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