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非敵非友
- 從畫坊走出的翰林畫仙
- 機箱上的黑貓
- 2641字
- 2025-05-31 08:01:00
“趙勇,字驍峰?”
趙叔向抬頭看到了趙驍峰。
這小子眼神古井無波,看不出情緒。
兩人四目相對。
見此情,陳烈說道:
“趙公,勿與此子糾纏。我看他一心向畫道,并無針歹意,你們說不定還能再畫道上聊聊呢。”
趙叔向面色稍霽:
“也是人才,我記得上次還在府上作畫,引得那群文人競相傳閱。”
“原來此子還有這事?出自趙公之口,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
梁楷輕皺眉,再次攤開他的兩幅畫卷,仔細端詳起來。
一眼望去,功底之深,毋庸置疑,絕非一朝一夕所能練就。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喃喃自語,拿起自己只瞅了一眼的第一幅風雪畫。
“也沒什么特別的……”
忽然,他感受到自己窺見了柳宗元獨釣寒江的意境,心中為之一顫。
“看來老夫老眼昏花,疏于修道,竟忘了這等意境,憑此當屬畫院中流。”
他看出了問題,卻也想到了繪靈之事,心中不由得有些惋惜:
“若是能再見繪靈技藝,夕死可矣。只可惜啊,道韻流轉的繪靈一脈,至今百余年沒有傳人問世。”
梁楷清了清嗓子:
“我重新研判,趙驍峰得中榜首,陳子墨位居次席。”
陳子墨聽到這個消息,走到趙驍峰面前,眼睛一直瞇著,淡淡一笑:
“可喜可賀啊。”
他行抱拳禮,表示初次見面的尊重。
在他眼中,此人引起這等動靜,被趙公賞識,令梁老重新研判畫卷的畫師,以后也絕非池中之物。
趙驍峰微微蹙眉。
他也跟著宋慈學了一手望氣術,從陳子墨的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敵意。
“或許不太準,也許是嫉妒?”
瞇瞇眼,笑盈盈,外表和善。
他心中默默想著,也點頭行禮。
趙驍峰上前拿令牌的時候,卻被趙叔向擋住,壓著手,不讓人發。
“郡公大人,有何貴干啊?”
“同是本家,繪畫又如此了得,吾當然是想與其一敘。”
“趙公,您乃皇室貴胄,我一介布衣,小小畫匠,不敢啊。”
“哈哈哈,那你跟我來吧。”
趙叔向大笑一聲,把大畫師的身份牌還是給了他,然后頭也不回,朝著云韻閣樓上走去,進了一間廂房。
“郡公,還真有幾份英雄氣色。”
趙驍峰看出了郡公的意圖。
若是自己不上去,那就是露怯,不必要和自己結交;若是自己上去,那就隨了他的心思,可以認識認識。
所以他才沒有回頭!
趙驍峰可不想落了下乘,就像梁楷的考題一樣,平常心就好。
隨后,陳子墨也領取了身份牌,看著趙曉峰上樓,嘴角不由得揚起冷笑,輕輕地吐出幾個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字:
“選錯主子了。”
樓上廂房。
“你剛剛說的,我都聽在耳中。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憑什么他是官家?咱們都是國姓,說不定你也是流在外的旁支。”
“太過冒犯,還請容我,恕不作答。”
“好小子。怪不得李書武說你有勇有謀,不卑不亢,是個人才。”
趙驍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氣勢上絲毫不輸給眼前的六品宗室。
他聽到這一句,實則內心已經掀起波瀾。
這下鐵板釘釘。
李書武果然是郡公的人。
怪不得當初宋慈怎么調查,郡公謀逆貪腐都毫無進展。
“李鈐轄,我也很敬重他,就是待人接物過于生硬。”
“誰叫他性根名『節』呢?對自己要求太多,節制太狠,只會原地堅守,同為『節』,東坡先生也是兩邊討不到好。”
趙公的話讓他心中一驚。
這是在暗示自己,趙公他經李書武知道自己的底細?
“趙公,你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會是什么下場?”
“能用則用,不用便棄。幫你洗冤的宋大人,現在就把他棄之一旁。”
趙公也沒有直接回應。
趙驍峰倒是回憶起了李書武,給自己記憶中的一段。
那瑣碎的記憶中,李書武承諾將江南東路的兵馬,暫借趙叔向。可后來他卻一直以各種理由拖著。
李鈐轄顧慮太多,反而與新投靠的郡公也生出嫌隙。
“你有什么心事嗎?”
“趙公,江寧府治的官都說你一身英雄氣。可我也聽到,一些傳聞,說您修煉邪法,還貪贓枉法,目無法紀。”
“你想信哪個,便信哪個。我自己清楚自己是何為人就行。”
趙公也不置氣,坦然得讓趙驍峰一時之間居然有些看不懂此人。
趙驍峰低下頭,看著杯中的茶水。
看趙公的言語態度,他可以肯定,李書武并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知趙公,或許說只透露了很少的一部分。
自己能說的事情,似乎也沒幾件。
李書武失蹤,他不能說;宋慈的那些秘密,更不能說;甚至是自家堂兄趙文武,也無從出口。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僵局。
“趙驍峰,我可能有些多嘴。今日與你不想談論江寧府上上下下這些事情,我只想把你留在云韻閣,這里應該是你相待的地方。”
“趙公所言極是,要知道大半年前,我本有進入這里的舉薦信。”
趙叔向又倒了一杯茶水:
“真有此事?舉薦人是誰?”
“我的師父顧正明。”
趙公正欲喝水,到了嘴邊,卻停了下來,身子僵硬,只轉過來頭,側目而視。
“是堂德兄?”
“你這是?”
“顧正明,字堂德,一位民間畫師,我與他相遇,也是一樁美事。他的畫具備神韻,我這里還收藏了幾幅。”
趙叔向情緒有些激動,欣喜中又帶著淡淡悲傷。
他打開柜子,取出幾卷畫。
展開一看,趙驍峰也認得,這些確實是師父顧正明的風格。
“許多年前,他在書信中說,找到了繪靈之法。我與他因靖康大劫,斷聯數月。你師父突然問我討要云韻閣大畫師的名額。”
趙公坐在椅子上,臉上多出惆悵和不舍,目光哀怨:
“你既然是他的徒弟,結合種種,想必堂皇兄也仙逝了吧。”
“沒錯。師父已經安葬了。”
“舉薦信上還特地加蓋了我的章,沒想到我自己的畫坊,還有人敢如此監守自盜!”
“又止此今日之事?又豈限于云韻閣?你若下去看看,最好易個容,換身衣服,你就知道你的治下,江寧府,呵呵!”
趙驍峰的聲音大了好幾度。
“是嗎?我不信!”
“現在的江寧府就是一塊癤癰,清流想整治,官家要鏟掉。宗族非議不斷,治下人心潰散,還剛愎自用?”
趙驍峰今天總算看明白了。
或許從頭到尾,要宋慈嚴查的腐敗謀逆就不存在。
這個宗室郡公,一開始就處在官家的必殺之局中。
若李書武也是他殺的,只能證明這人是敵是友都分不清。
若不是他殺的,就連自己拉攏的人都不保不住。
怪不得趙宋家偏安一隅。
這不就是一小號的趙佶嗎?
“如今這大畫師的名頭也是我掙來的,和郡公大人無關。也是看在師父與您是好友的面子上,說得有些直白。”
“不介意,不介意。”
說完,他還是控制不了心中憤懣,將桌案上的一切一把擼下來。
地面上,亂糟糟的。
筆墨紙硯,還有茶水糊在一起。
趙叔向抱著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去年,書信中說他自己獲得了繪靈秘法,想必也是傳授與你了吧。”
“你不會想搶吧?”
“君子不奪人之愛,你是他徒弟,我也不為難你,給我畫一幅。”
“成交。只是我現在技術還不嫻熟,能夠有些許道韻,已然不錯。”
“沒問題。我只是想見一見這傳說中的繪畫技法。”
趙驍峰搖搖頭。
要么是做出了準備,魚死網破;要么就是灰心喪氣,坐以待斃。
“不管這些。”
他掏出點睛筆,取出一張布帛。
然而,當趙叔向看到點睛筆的那一霎那,瞪大了雙眼,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議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