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城北輾轉戰到城南，僅他所見就有十來批惡魔，每批數量十到二三十不等，有些還不到十數。

等到他在經過城市廣場剿滅了最后一批聲勢浩大的入侵者時，各處已經陷入平靜，沒再有求援的信號。

散兵們在維茨指揮下有條不紊的搜查全城，確保沒有惡魔漏下。

這是很難保證的。

維茨只能盡力而為。

一直忙碌到下半夜，他才回到指揮部，各區域也才有閑暇回歸正常活動。

伊茨坎派來的侍從之一，一位靈蜥記錄員向站在城堡塔樓拱橋上的維茨匯報了損失。

“有合計946位士兵死亡，消滅入侵者至少615個，最多估算672個，柯泰戈指正了數值范圍。”

統計惡魔戰損是非常麻煩的，因為惡魔尸體會隨著時間自然消散，越是弱小的惡魔消散的越快。

而且亂戰中，保不齊某個惡魔尸體掉到了旮旯角落，它們又沒有戶口本供靈蜥對照。

損失比維茨預想的更少，惡魔的進攻力量也比他以為的更弱。

有點迷惑——既然是發動如此關鍵的襲擊，為什么不派出更多兵力？

要知道，但凡有3千余惡魔，就能拿下城市，還能啃掉維茨的主戰精銳——三個蜥人大隊。

甚至能在他回城之前拿下此局，設下埋伏將他困死在這里，即便突圍，他也沒法憑借綠林之地還在預備征召的熱血種雜兵反撲。

總不成這又是某個惡魔指揮官的獨走？還是說它們爭執間爭取不到更多支持，以進行充分的夜襲？

思索間，維茨頷首，只是淡淡的告訴侍從：“讓伊茨坎祭司將各編制恢復到最佳狀態。”

他或許應該難過，有946個生命犧牲了，但就像過去無數次的戰爭留下的教訓——不要記下新兵的名字，沒有意義。

即便是老兵也要避免深交，大家都是來送死的，區別是誰能堅持的更久，直到戰爭結束。

否則只是徒增悲傷罷了。

冷血種對死亡不以為意，側耳就能聽到。

城堡內來回忙碌的靈蜥私下里談論那些英勇的名字，并認為它們很好的履行了職責，以莫大的榮耀迎接了計劃內的死亡，它們的終點就在這里，古圣的石板上已經銘刻了一切。

維茨一笑置之，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也無力駁斥，對抗惡魔是沒有投降或撤退可言的，它們確實死得其所。

城內還在活動的熱血種有著正常的、對逝者的哀慟，以及...仇恨。

家園淪陷的血海深仇驅使著他們，死者只是讓這份堅決的怒火比最熾熱的火焰還要沸騰。

維茨不知道這是否是好事，起碼他不必擔心士兵們陽奉陰違、厭戰、罷工，乃至于反抗軍官了。

但過于熱烈的情緒，在冷血種的印象里，是對惡魔的助力，反倒是會創造更多惡魔、讓惡魔更有力量。

誰知道完美的答案呢？

維茨搖了搖頭，專注于眼下，他的任務是守住伊瑞吉安，盡可能阻滯敵人，好爭取到上級支持，進行局部反攻。

在統轄一處戰區之前，天塌了有將軍和史蘭們頂著，輪不到他操心。

派去周遭偵察的靈蜥獵手陸續返回，它們陸續在城堡下交匯，最終，又一個侍從匆匆跑上來，向矗立在夜風里的軍官稟報：

“伊瑞吉安城市附近一公里內沒有發現黑暗大敵，獵手沿城市北方的森林搜索，在黑暗大敵的氣味和煌奇的指引下，它們發現了大量的痕跡。

派遣的翼龍已經回來，泰波克的眼睛告訴我們，有規模龐大的惡魔在3公里外的廢墟駐扎，約有2、3千黑暗大敵盤踞在營地中。”

看來就是這批新來的派出了軍隊進行試探，它們沒有和西方的同僚取得統一協同，也沒有傾巢而出攻城的勇氣，或魯莽——或許是沒得到維茨出城的情報，城內的蜥人實際上是群龍無首的。

作為軍團長中的后起之輩，他的戰功大抵是讓那支魔軍的指揮官忌憚了，否則很難解釋為什么要這般謹慎。

從現有的一切都能分析出，惡魔是不怕死，但怕比同僚死得早，還怕被‘戰友’從后方捅刀子。

拿下伊瑞吉安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要考慮友軍不會眼睜睜看著它爭功，且進行攻城的風險太大。

維茨遣退侍從：

“派出斥候偵察北方、南方的森林。”

他擔心惡魔不知不覺給伊瑞吉安圍住了。

若是沒有魔法影響，從不朽之城到伊瑞吉安所在緯度的夜晚總是短暫的，比如現在，大概也就3、4點，天就開始微亮了。

事情這還沒處理完畢，維茨一直在等待著卡萊諾恩一眾精靈的歸來。

冷血種和精靈都頗有耐力，維茨站立時，只有思維在部分活躍，其余都在歇息，他自覺站個幾年都不算什么。

精靈雖然沒有冷血種的特殊生理，但也比人類更強健，連番久勞不會輕易猝死，使得維茨可以大膽的使用他們。

晌午時分，一個大隊的精靈弓箭手從南門入城，維茨心下微微放松。

他的后勤官正在努力工作，眼下的兵力姑且足夠威懾兩個惡魔軍團。

一隊隊蜥人尋完了下水道，看它們回到地上的模樣是沒遭遇苦戰，地下應該安全。

維茨舒緩的精神直到卡萊諾恩帶著一身鮮血從西方逃回來時再度緊繃。

看來情況不太妙，肯定是壞消息。

斥候隊長被靈蜥們護著，用中型四足食草恐龍運到城堡下。

沒多久，急促紊亂的腳步聲就靠近了。

“戍衛官閣下！西方的魔軍占領了城市五百米外的驛站，它們有繼續東進的趨勢！

我在靠近偵察時被發現，要不是逃亡中遇見了巡邏隊就折在那群娘娘腔手下了！”遠遠地卡萊諾恩就中氣十足的報告。

維茨知道斥候隊長還能繼續就職，看來他身上傷的不重，還能再探。

“惡魔的援兵數量有多少。”

“您怎么知道有背棄者的部隊加入了惡魔，我還沒匯報呢！？”精靈驚奇的贊嘆。

“沒有援軍它們不會妄動。”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要么是西北兩邊的惡魔合并了，要么多出了后援，不然為什么沉寂許久、過分謹慎的惡魔忽然發難？

它難不成準備犧牲自我，成就北方的同僚嗎？這就推翻了維茨之前的一系列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