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我的主！”

“偉大的千軍主宰！”

“不朽的神啊！”

排山倒海的歡呼被萬民傾盡熱情地發出，無窮無盡的軍隊在等待著他檢閱。

曾命令過他的權貴在下方仰望著，各領域的大師對他頻頻點頭稱贊。

坐在高出云端的絕崖峭壁上，整個世界都溫順地臣服在了維茨眼下，風云雷霆隨著他的喜怒而波動，他直觀地感受到，只需要一個念頭，世界會為他改變。

他是至高者，擁有滅絕生靈的力量和讓人窒息的權威。

億萬黎民匍匐在他腳下，他們受維茨的庇護而風調雨順，安居樂業，即便是牙牙學語的幼童都會贊頌維茨洛珀茲忒利之名，他是所有人的信仰，無數人窮極一切都只為了來瞻仰他的威儀。

維茨并沒有陷入滿足與喜悅，恰恰相反，他在起初的驚訝后就陷入了茫然的空虛。

應有盡有，大知大能，這樣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呢？

接下來需要做什么？

目的....對，我是維茨洛珀茲忒利，河口要塞的戍衛官，臨危受命摧毀惡魔引擎，現在要去挑了惡魔傳令官的大營，要擊潰惡魔的入侵軍。

——你別無所求嗎？世間有這么多美好等著你來享受，你還有那么多欲望沒被滿足，你別無所求嗎？

——美麗的處子、醉倒真神的美酒、令萬物垂涎的珍饈、至真的愛，你別無所求嗎？

——只需要你愿意，權勢滔天的女皇會為你折腰，桀驁不馴的將軍也將贊頌你的威名，正的將變成反的，黑色也將變成白色，你的權威可以定義一切。

——你值得擁有一切，生來就是為了擁有一切。

——畢竟...你是這樣的特殊，權勢與力量不過是你應得的，你生來就該擁有...許愿吧，歡愉之神將滿足你的所有愿望，你將成為所有生靈羨慕的對象。

愿望？維茨愣了一瞬，他努力地思考，發現頭腦非常遲鈍。

他回憶前世今生，以及更久遠的日子，一瞬間，諸多渴求確實涌現了出來——完成任務成為軍官......改變現況......統一......和平..更好的社會..摧毀舊的勢力...勝利...

思緒逗留到盡頭，他躺在泥濘污臭的戰壕里，奄奄一息，粗糙地大手將水瓶里所剩不多的劣酒喂給他，爆炸與炮彈的尖嘯此起彼伏，但最可怕的是軍官發動進攻的命令。

戰友的苦笑正是他此時的渴望：“要是有一塊沒長蟲的面包就好了。”

“再來點摻水沒那么多的麥酒。”維茨聽見自己嘶啞到面目全非的話音。

——面包與麥酒？

不，維茨告訴自己。

他無比抵觸那高高在上的聲音，憎恨都不足以詮釋，他寧可死，如果能帶著這樣的存在消亡，他受盡了此類存在帶來的苦難。

——許愿吧！你的一切欲望都將得到滿足，你的奢望在歡愉之主面前不過是廉價的流水。

我要毀滅你們，如果我需要愿望，那就是徹底粉碎你們這樣的渣滓！

你們這些腐敗的膿瘡！傲慢的暴君！別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別想將我禁錮在你們腐朽、龐大的軀殼里，我絕不投降或背叛！

停下吧！惡魔，別再耍什么花招，別妄想我向你們搖尾乞憐。

我的雙手就能造就我需要的一切，你所謂的歡愉之神不過是徹底多余的虛偽滑稽之物，我不需要你們！

——呵呵~你的思想告訴我，你斷言的太早了，從沒有凡人真正面對唾手可得的欲望時可以止步。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懷疑我無法滿足你的欲望？

——咯咯咯~你要敬畏的知曉，我為我的主人而來，我不朽的主人便代表著——完美、至高的莎利士。

——你還在猶豫什么？至上真神從不輕言！皈依吧！你將享有一切。

場景迅速破碎，重組為其他，從繁華都市到燈火闌珊。

維茨除了緬懷再無其他雜念，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全然沒受影響，只覺都是錦上添花的事物。

“你就這點本事嗎？色孽的奴才，你當我是任你呼來喝去的無能之輩？屈從于自我的軟骨頭？

別再浪費時間！用刀劍分出生死吧！你的伎倆和話術還不如酒鬼的囈語！”

“啪~”隨著一聲拍掌，眼前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再度陷入深黑。

有什么不一樣了，維茨的感官反復提醒著，他切實嗅到了淡淡的麝香，那香味足以勾起凡人最黑暗的欲望，他也不例外，這非人力所能遏止。

它來了...維茨握緊了武器，警惕地轉動方位，試圖找到惡魔所在。

沒讓他久等，一個高挑的、穿著貼身紫色鎧甲、頭配不護面角飾的惡魔從他視線盡頭緩緩走來，無論他看向哪里，那惡魔都始終在那一方向的終點，緩步向他靠近。

它寬壯的肩膀被七彩寶石點綴，光潔地甲片沒有影響到整具身體的凹凸有致，散披著地黑色長發比夜幕更深沉，而那皎潔如白月的面龐上，讓水晶黯然失色地雙眸慵懶地倒映著正在廝殺的蜥人與惡魔的身影。

維茨幾乎生不起反抗之心，他反復在心中吶喊，但無論如何都沒法說服麻醉的神經。

——多么完美！

多么丑陋！

蒼白地反抗只是讓惡魔勾起淺淺地笑，這一笑讓月亮都嫉妒地躲起來了。

那只是個畸形的怪胎！

——你不該拘泥于人類的狹隘審美。

它的靈魂腐臭地要溢出屎尿來了！

維茨拼了命地轉移精力，終于找到空隙把最后一點加到合適的特性上。

【當前潛能開發度：50】

【潛力點數：0】

【當前特性：捕獵感知Ⅱ、重甲級鱗皮、冷血、至死方休、原生狂怒、迅猛奔襲、心靈免疫】

終于，維茨看那怪誕的身體不再有旖旎。

他注意到怪物眼中的倒影越發模糊，距離那紛亂的戰場越來越遠，這可能是在進行某種傳送。

維茨通過怪物眼中的倒影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他已經不在林溝里，是一片從沒見過的林區。

就在他看破的剎那，黑暗突兀地瓦解，環境歸于本來樣貌。

只是妖法而已。

惡魔距離他愈發地近，以至于明亮皎潔的眼中不再有另一端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