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色的雨

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周。

蘇冉站在超市出口處，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嘆了口氣。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她拉了拉雨衣的帽子，推著購物車快步走向停車場。購物車里塞滿了蔬菜食物、罕見的還買了罐頭和瓶裝水——媽媽總是擔心"萬一有什么情況"，這次采購的量都足夠他們一家三口吃上兩三個月啦。

"小冉，這邊！"父親在車里向她招手，母親在后備箱正在整理購物袋。

"爸，這雨什么時候能停??？"蘇冉鉆進副駕駛，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都快一個星期了，應該算是自然災害了吧。"

父親發動車子，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兩道弧線："看天氣預報說還要持續幾天，估計又是什么污染引起的。"

媽媽整理好東西上車，剛好聽到這句話，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一臉果然如此的搖頭，甚至還帶著幸災樂禍。蘇冉還沒來得及戴上耳機，就聽見父親的長篇闊論，媽媽還不忘點頭附和，一家人在車里的氛圍格外熱鬧。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街道上行人稀少，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蘇冉注意到路邊積水泛著奇怪的色澤，不似平常雨水那般透明，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灰黑。

"媽，你看那水是不是顏色不太對？"她轉頭問道。

母親湊近車窗，皺起眉頭："雨水有什么好不對勁的，可能是車上染上了什么東西才這樣的......"她的話音未落，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從前方傳來。

父親猛地踩下剎車，蘇冉險些撞上擋風玻璃。前方十字路口，一輛貨車失控側翻，將路邊的水坑濺起。天空刮過一片閃電，雨下的好像更大了幾分。

"哎呦！你可注意這點兒吧！"母親驚呼，堪堪穩住身形，這才發現車窗外的情形格外恐怖。

路邊被黑色的雨水淋到的行人突然僵住，隨后身體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起來，皮膚迅速變得灰白。幾秒鐘后，他們撲向最近的活人，撕咬著、抓撓著，被攻擊的人很快也出現了同樣的癥狀。

"快走！快走！"父親聲音發顫，但是最快冷靜下來，迅速倒車想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場景。

然而后方車輛已經堵死，更多被感染的人——如果還能稱之為人——正從四面八方涌來。一個滿嘴是血的女人撲到蘇冉一側的車窗上，嚇得她尖叫出聲。

"鎖好車門！"父親大喊，猛打方向盤試圖沖出重圍。蘇冉和母親緊緊捂住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驚動外面的人。

一聲巨響，車子撞上了路燈桿。安全氣囊彈出，蘇冉眼前一黑，等回過神來時，聞到的是汽油和血腥混合的味道。她頭暈目眩地解開安全帶，發現父母已經下了車，母親正拉著她的車門。

"小冉，快跑！"母親臉上的血跡混著雨水，但眼神依然清醒。

蘇冉跌跌撞撞地爬出車子，眼前的景象如同噩夢。街道上到處都是尖叫奔跑的人，還有更多已經變異的人在追逐活人。父親用購物袋擊退一個靠近的感染者，拉著她和母親往小巷跑去。

"快回超市，那邊應該可以躲一下！"父親喊道。

他們剛拐進小巷，一個黑影從垃圾箱后撲出，將母親按倒在地。蘇冉想沖上去幫忙，被父親一把推開："快跑！別回頭！"

蘇冉踉蹌著后退，眼睜睜看著父母被三四個感染者淹沒。她雙腿發軟，淚水模糊了視線，但是她來不及思考，聽見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慌忙起身胡亂找了個方向逃走。

"救命..."眼前的死胡同，讓她絕望地低語，背貼著濕冷的墻壁滑坐在地，眼淚混著雨水在臉頰上滑落，閉上眼睛等待自己的命運。

就在感染者即將抓住她的瞬間，一根鐵管橫空劈下，將感染者擊倒在地。蘇冉抬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顧周，是那個隔壁單元的鄰居，也是自己在工作上的死對頭。

"能站起來嗎？"顧周的聲音異常冷靜，他一手拿著鐵管，另一只手伸向她。

蘇冉機械地握住那只手，被他一把拉起。顧周看上去比她記憶中強壯許多，黑色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前，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深琥珀色。

"跟著我。"顧周簡短地說，拉著她往巷子另一端跑去。

他們身后跟著至少十幾個感染者，動作怪異卻速度驚人。顧周帶著蘇冉七拐八繞，最終從員工通道闖入了那家他們剛剛離開的大型超市。

顧周迅速鎖上身后的門，推來幾個貨架堵住入口。超市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綠光提供些許照明。遠處傳來零星的尖叫和撞擊聲，顯示這里并非完全安全。

"這邊也有感染者，還好人比較少。"顧周低聲說，"我們去倉庫區，那里更安全。"

蘇冉麻木地跟著他，腦海中不斷回放父母被撲倒的畫面。倉庫區的金屬門厚重，顧周用找到的鏈條鎖加固后，兩人才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

顧周找到幾瓶水和毛毯，遞給蘇冉："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蘇冉接過水，機械地喝了一口，突然感到左臂一陣刺痛。她卷起袖子，在手機燈光下看到三道猙獰的抓痕，已經泛出不祥的青黑色。

"顧周..."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顧周回頭，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什么時候的事？"他快步走回，抓住她的手臂仔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