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紅和翠柳都還沒醒，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姜梨扭了扭酸疼的肩膀，決定冒著初冬清晨的寒涼也要給自己增加基礎訓練，總不練感覺骨頭里邊癢癢的，渾身肌肉都粘在一起了。

姜梨選了人最少，最偏僻的園子，先是繞著圈慢跑。

等身體逐漸熱起來了，又把腿架在石頭上抻筋。

施禛成睡眠極輕，聽到外邊有動靜，便再也睡不著，緊鎖著眉頭，氣急敗壞地撩開臥室后窗，想看看是哪個這么不開眼，來攪擾他的好夢。

隔著層疊的桃樹枝子，施禛成看到了園子里正在抻筋的姜梨。

又是這丫鬟，是知道他臥室后窗開在這里，故意一早來勾引他的嗎？

施禛成一把抓起被他昨夜的污穢弄臟的床單扯下來扔到地上。

昨兒個姜梨走之后，他跟祖母多番暗示，都被祖母堵了回來。

“這丫鬟長得水靈，做事勤快，懂規矩，會的也多。

只可惜……是你母親的姑母送來專門伺候孕期的，說白了她是樂家的人。

按說順利生產之后，該物歸原主，即便留下也會在你母親院里貼身伺候著。

成哥兒可別對她起什么心思，不合規矩事小，若是傳出去影響了成兒的名聲和前途，就算是把她填了當花肥也賠不起我們施家的損失。”

祖母這就算是拒絕了。

若是他堅持要這個丫鬟，祖母只會想辦法把她弄死，免得惹出更丟人的事來。

一個丫鬟而已，原本最不在意她死活的便是施禛成，如今他卻束了手腳。這么好看的丫鬟當花肥就太可惜了，就是讓施景天那個老匹夫碰一下，施禛成都覺得是暴殄天物。

偏這個丫鬟白天黑夜的撩撥著他，好容易一夜的春夢醒來，撩開窗子又見著了。

施禛成逆著日頭，瞇縫著眼透過蒡葧的桃樹枝望過去，那樣厚重的衣裳竟然也能隨著她的動作顯出腰身玲瓏來。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自覺，那丫鬟似乎活動了兩下累出了一身香汗，用手揪著衣領撲騰著，想要以此來散熱。

施禛成就看著初冬的早晨里，姜梨嘴里呼出的哈氣，和脖領子里透出的熱氣，混成了一團，越飄越遠，竟然看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丫鬟給他下了什么迷魂藥，怎么就這么讓人欲罷不能？

姜梨活動開了筋骨，覺得全身舒暢了許多，就是昨兒個夜里好容易洗了個澡，清爽了才一個晚上，這會兒又微微起了一層薄汗。

樂意儂那邊一睜眼就開始張羅女學書院的事兒，姜梨也被安排了跟著翠柳和家丁老魏去街上采購文房四寶，書桌板凳的差事。

丫鬟出門自是沒有馬車坐的，施府離商店街不遠，三個人走著去。小件的物件兒由老魏提著抱著，大件的談好了價格讓店家送去施府。

路過陸大夫家藥鋪的時候，翠柳停下腳步提起來：“姜梨，你身上的傷，用不用讓大夫給看看？你細皮嫩肉的，留了疤就不好了。”

姜梨把衣袖往下?了?，想去擋住昨天挨打的青紫傷痕，又用怯懦的眼神去看老魏。

出門給主子辦公差最忌諱干私事被同僚捅出去。

平日里姜梨的勤快老實，都看在老魏的眼里，昨兒個姜梨挨打，全院都聽見了，誰也不敢出頭，這會讓她去看個大夫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姑娘去看看大夫吧，也是趕巧了路過，翠柳跟我去木材鋪子里看看有沒有成品的家具，待會兒姜姑娘來前頭木材鋪子尋我們來。”

“哎？我要陪著姜梨。”翠柳才不想單獨和老魏在一塊兒了，她可是個姑娘家家的，跟個半大老頭子一起上街算怎么回事兒？

老魏和翠柳更熟絡一些，說話也更不客氣。

“錢都在你手里捏著，你不去我買個錘子？

耽誤了主子的正事，追究起來，誰也不好交待，快走吧翠柳姑姑。”

翠柳才十八，說什么也當不成姑姑，老魏喊她一聲姑姑，是故意羞臊她。

不過，老魏說的很有道理，姜梨若想趁機看病，就得在不耽誤差事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按老魏說的，分頭進行。

“給我拿些跌打損傷膏，玉容膏，冰肌霜，都放在最普通的小白罐子里，我自己分的清。”

藥鋪里盯柜的正是昨天跟在陸太醫身后的小徒弟，見姜梨一個人來，眼神活絡地朝她身后掃了一圈，確定沒有別人。

從架子上取了一個小白瓶放在柜臺上，又挪了梯子登梯爬高去最高處抱了一個鑲金淬銀的纂了紅藍寶石的琺瑯罐子下來，用木勺從里邊挖了一大勺抹到一個不起眼的小白瓷罐里，壓平，又挖了一勺懟進去，直到把小白罐填平才罷手。

這是玉容膏，可以平復疤痕，化瘀散結，姜梨認得這個罐子，她從前也沒少從陸大夫這兒拿玉容膏。

小徒弟一轉身，鉆進后堂過了一會兒，拿了個抽蓋的小木盒子出來。“姜大夫，這冰肌霜還用倒到瓷瓶里嗎？這木盒是黃梨木的，可保持藥效活性。”

“不倒了，給我吧。”

姜梨把三個瓶瓶罐罐揣進袖子里，轉身要走，又被叫住：“姜大夫，請留步。”

姜梨回頭疑惑的看著小徒弟，“可是錢不夠了？”

昨兒陸大夫才說她在柜上存的錢還夠，她今天身上只有施夫人給的賞錢，那點兒錢買個糖塊兒、點心還行，可不夠買玉容膏和冰肌霜的。

小徒弟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錢還夠，鋪子里給您都是進價，您放了那么多錢在柜上，且花不完呢。其實是后堂來了個貴客，要看帶下醫，不巧師娘出門了，師傅也不在，能不能勞煩姜大夫給看看？”

陸大夫和姜梨算得上忘年交，也幫了她不少忙。姜梨找小徒弟要了圍帽遮臉，又要了麂皮磨薄做成的手套戴好，跟著進了后堂。

陸家藥鋪的后堂是陸夫人給婦人看帶下病的診室，病人醫者用一道竹簾遮擋，病人或伸手診脈，或躺下脫了衣裙檢查，都不見面，免去了許多尷尬，也更好的保護了病患的隱私。

這一道竹簾的巧思，是姜梨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