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頒旨太監(jiān)，一宮的人都過來賀喜。

或許在他們眼中，這才意味著她被北昭這邊認可，真正安定下來。

不再是如飄萍的異國公主，而是北昭的將軍夫人。

薄月也適時露出喜色，同時也預(yù)備收拾起來。

三日時間，她便自行宮出嫁。

廖七依舊行蹤不定。

薄月這里卻漸漸熱鬧起來，宮里的嬤嬤女官和將軍府的下人流水一樣進來。

水滟還很是緊張了幾天。

她們可是在蕭府待了三年的。

薄月卻很淡定。

果然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

一個姓莊的嬤嬤，兩個侍女，還有幾個面熟的小廝。

皆是幾人熟悉的。

“不必擔(dān)心。”薄月安撫水滟：“她們不會亂說的。”

此刻來的下人正裝點行宮。

“公主殿下。”

莊嬤嬤笑盈盈過來，行的是初次相見的大禮。

薄月笑看了水滟一眼，又對莊嬤嬤道：“勞煩嬤嬤了。”

莊嬤嬤臉上帶笑，眼中卻分明閃過一絲不屑。

“不敢當，老奴奉命，來伺候公主。”

薄月請了她們進去。

里面已經(jīng)貼了大紅喜字，換了紅色羅帳。

宮人嬤嬤陀螺一樣忙了兩三天，終于將行宮四處打掃裝點得煥然一新。

四處貼著喜字，就連樹上都系了紅布條。

莊嬤嬤巡街似的轉(zhuǎn)悠了一圈，笑道：“成了，都是請宮里的老師傅給做的，您看著大紅鴛鴦戲水羅帳，可是綃紗的，是宮里特意賜下的！”

薄月心中不耐煩，卻只好應(yīng)承。

直到出嫁前夜，莊嬤嬤深夜過來，帶著兩本書冊子。

莊嬤嬤笑容滿面，言語間都是請公主殿下不必害羞，女子總有這么一遭，新婚之夜不必害怕的言語。

若是真正的新人，自然是羞羞答答，緊張期待。

可兩人都知道，薄月是早就與蕭承煜有了夫妻之實的了。

這話就有點諷刺了。

薄月只看那莊嬤嬤的眼神，就知道面上恭敬，心里不屑。

薄月便接過那兩本春宮圖冊，隨手丟到一邊。

“本宮知道了。”

她笑意淺淺：“之前疏忽了，嬤嬤是一直在將軍身邊服侍呢，還是暫時從宮里借調(diào)的呢？”

“老奴是大將軍的乳娘，自然是一直跟在大將軍身邊服侍的。”莊嬤嬤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還是很快回答道。

“奧，是這樣。”薄月其實知道她的身份，只是還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本宮看嬤嬤談吐行事，與宮里的嬤嬤相比也不差，循規(guī)守矩，對上恭敬有禮，對威嚴有度，還以為是太后，或皇上身邊出來的呢！”

莊嬤嬤笑容一僵。

一肚子教導(dǎo)的話就吞了回去。

到了大婚這一日，莊嬤嬤為她開臉，兩人十分和睦的樣子，莊嬤嬤也表現(xiàn)得十分恭敬。

素心在一旁侍奉著，數(shù)次對著薄月欲言又止。

薄月只裝著沒看到。

一直到了花轎到了的時候，素心才終于尋到了機會。

此刻殿內(nèi)只有她們二人。

外面十分熱鬧喧囂，喜娘喜氣洋洋的聲音十分高昂，在鞭炮聲里十分明顯。

殿里，薄月坐在妝臺前，看著鳳冠霞帔的自己。

來時的嫁衣，是南楚服制，此刻穿的，卻是北昭為她備的。

不免有意思陌生之感。

“什么事，說吧。”

薄月收回思緒，對素心道。

“殿下，莊嬤嬤是將軍最信任的嬤嬤，原本已經(jīng)榮養(yǎng)，不再服侍。這幾日不僅來了行宮，而且似乎事事親力親為……”

薄月一笑。

素心果然縝密，不僅注意到了莊嬤嬤異常的熱情，而且在對他說的時候也十分謹慎。

“我知道了。”她透過鏡子看著素心：“你有心了。”

外面忽然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討論聲。

“恭喜恭喜！”

“陛下隆恩啊！”

“公主便是王妃了……”

兩人同時看向窗外。

今日前來為她開臉的全福夫人是戶部一位楊姓侍郎的夫人

此刻她推門進來，高聲笑道“妾身恭賀公主，哦不，王妃娘娘！”

王妃？

楊夫人喜氣洋洋福身：“方才傳來宇治，陛下隆恩，封蕭大將軍為靖王，這可是本朝第一位異姓王爺！公主可不就是王妃了！切身恭喜王妃娘娘！”

薄月按捺下心里幾乎瞬間涌起的思緒，面上做出一臉的詫異與喜悅，回禮道：“多謝夫人！”

又沖著宮城的方向叩拜：“多謝陛下隆恩！”

異姓王……

從來都是沒什么好下場的。

南楚曾經(jīng)也有一位十分著名的異姓王，亦是因戰(zhàn)功得封，當初南楚護國軍威名赫赫，便是在那位王爺?shù)膸ьI(lǐng)下。

只可惜后來，那位將軍功勞雖高，罪過卻也不小，后還牽涉進了謀逆等十數(shù)項大罪，差點傾覆南楚，被先帝誅了九族。

之后南楚的軍隊便一蹶不振，主要就是因為皇帝們開始提防手掌軍權(quán)的人。

北昭的這位異姓王，會走那位將軍的老路嗎？

伴著重重思慮，薄月臉上掛著笑容，坐上了花轎。

因為是和親，便沒有什么送親迎親，她是坐著宮制的花轎，由禮部和鴻臚寺等安排的人馬隨扈的。

這次的婚事，可以說主角不是她，也不是蕭承煜。

而是北昭與南楚。

因而一路十分順暢，沒什么堵門之類的儀式。

婚儀也是在眾多官員的見證之下，皇帝還派遣了太監(jiān)程安觀禮，還賜下了玉如意與觀音像為賀禮。

事隔幾天，再見到蕭承煜，已經(jīng)換了身份。

自今日起，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駙馬。

想想傅曜之的駙馬是怎么當?shù)模≡虏唤行┡宸L公主。

她似乎沒有長公主的本領(lǐng)與果決，卻也不會做一個三從四德，貞順卑微的妻子。

“王爺。”薄月坐在撒了帳子的拔步床上，看著一身大紅喜服的蕭承煜。

素心早就帶著侍女退了出去。

兩人也就都不再掩飾。

“還沒恭喜蕭將軍得封王位。”薄月有些揶揄地道賀。

蕭承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同喜同喜，你不也是王妃了？”

“怎么陛下忽然如此加恩？”薄月開門見山：“雖然以前陛下就曾親口稱你為大將軍王，可贊譽和實封卻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