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月瞇了瞇眼。

靜寧公主瞧著不過十五六歲，蕭承煜今年卻已經(jīng)二十二了。

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功勛卓著，在朝中地位超然。

難道太后或皇帝之前有意讓蕭承煜尚主？

那就滑稽了。

尚主沒成，反而娶了異國公主。

思緒一閃而過，見太后皇帝沒了再說話的意思，薄月便退回了席上。

之后便安靜了許多，皇帝除了一開始對她的介紹，后面便將她視若無物。

只是對蕭承煜親切地說了幾句話。

她身為第一日出面的和親公主，在宴席上位置比較靠前，能看到下面隔著幾座的李善淵。

視線偶爾飄過去，卻見李善淵居然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薄月心下一跳，若無其事移開目光。

卻又撞上了蕭承煜的視線。

薄月干脆低下頭，不再看任何人。

宴席過后，薄月便回了行宮。

日子便像是驟然切斷了的水路，平靜下來。

北昭這邊似乎是故意將她冷落下來。

一連幾日，都像是沒她這個人似的。

連水滟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和親和親，又不是咱們求和的！還不是蕭承煜巴巴南下迎了你過來！”水滟明艷的眉眼間露出幾分不屑：“到現(xiàn)在還拿什么架子，真是可惡！”

薄月手里不緊不慢地繡著帕子。

那日宴會上，她能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特意將云紋那一面朝外，還用帕子擦拭了幾次額角。

可循著感覺望過去，卻總不能確定。

似乎是后宮女眷中的哪一個。

薄月倒也不敢確定，不過也提醒了自己，該留意一下后宮與皇子了。

水滟看她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不自覺也安靜下來。

到底心有不平。

“公主，你怎么一點也不急啊！”

她大咧咧躺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美麗的眉目緊緊蹙了起來。

過了重逢的頭兩天，水滟已經(jīng)換了稱呼。

“有什么好急的。”薄月一笑：“正好，緩了這幾天，也能看一看我們身邊人的性子。”

水滟甩了甩帕子，那天她沒有去宴會，而是在行宮將陪嫁來的宮女太監(jiān)認了個遍。

原以為回來公主要理一理，沒想到還是放著不管。

“行了，也有三四天了，要是有浮躁的，也該露出來了。”薄月給手里的針線收了尾，似是自言自語。

她的女紅只能說平平，雖說師從針工局大家，卻因為長公主的安排，從來不沒在這方面用心。

不過這云紋卻被她繡的很飄逸。

“叫素心讓所有宮人都去院子里站好，我要認一認。”

水滟快速出去吩咐，又回來很有興趣地問：“你是不是要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好收服她們啊？”

薄月一笑：“有什么可收服的，你以為只要恩威并重，給個大棒再上點銀子，就能收服人心了？”

“我也并不需要這些，只要她們老老實實的，我身邊有你，勉強再加上一個素心也就夠了，外面還有這么多我們的人呢！”

說到這里，連水滟也帶了一絲悵惘：“這么多天，我一點消息也沒收到，也不知道那些朋友，還在不在了。”

“不用著急。”薄月很快振作起來：“時日還長呢。”

院里烏壓壓站了一堆人。

薄月一出去，所有人齊齊下跪。

素心站在一旁，行禮道：“公主陪嫁宮女二十，內(nèi)侍十八，侍衛(wèi)十六，另有使役嬤嬤三十……”

一串說下來，又奉上了陪嫁宮人的名單。

薄月只是點了點頭，這些人，跟了她過來，死生榮辱，也都系在她身上。

或許有一些懷有異心的，但她卻并不在乎。

日久見人心，慢慢來就好，她也并沒打算就重用這些人。

畢竟她要待的地方，是將軍府。

蕭承煜是不可能放心她的。

她的心腹，包括明面上的水滟和素心，都會被嚴密地監(jiān)視著。

今日不過是走個過場。

也是為了……

薄月用帕子按了按額角，輕輕咳了一聲：“日后有水滟和素心帶著，好生服侍，我不會虧待了大家的。”

“多謝公主。”下面人齊齊謝恩。

薄月命素心送了賞賜。

進了殿里之后，水滟有些不解：“就這么結(jié)束了？”

素心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素心雖然是被精心培養(yǎng)的細作，又在宮里浸淫多年。

但薄月卻不能太相信她。

她微微一笑：“方才你看出什么了沒有？”

“唔……”水滟頓了一下。

“多看看吧。”薄月也不介意。

水滟出身風(fēng)塵，察言觀色是一把好手，只是性子疏朗。

她能感覺到，薄月在培養(yǎng)她這里的功夫。

“是，我一定用心。”水滟正色道。

她們之間的相處，雖然時間不長，卻實在很默契。

因為薄月來到這里，反而一點也不著急，玄京城內(nèi)風(fēng)雨也吹不進這行宮。

只有廖七行蹤不定，前幾日還在她這里守著，就算是隱藏在屋頂或樹梢，卻會刻意露出點行蹤。

這兩日有時候卻會忽然不見了人影。

“大約是蕭承煜那邊有什么事了。”薄月見水滟問，只是道。

“呀！”水滟揚眉：“要是他死了，你豈不就要做寡婦了！”

“胡說八道。”薄月無奈。

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素心罕見地快步進來：“公主，公主，宮里有人過來！”

水滟臉色一變。

不會出口成讖了吧！

薄月身上穿著家常衣服，素心便道：“是否要換了大衣裳？”

“不必。”薄月說著就往外走。

來者是一個穿著五品官服的老太監(jiān)，看樣子應(yīng)該是御前太監(jiān)。

那老太監(jiān)未語先笑，躬身道：“奴才內(nèi)領(lǐng)侍太監(jiān)程安，給公主請安了！”

“公公有禮。”薄月笑盈盈道。

“傳旨——”

薄月見來著都是穿著禮服的太監(jiān)，又面帶喜色，直到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對他們來說傳的不是壞消息。

一宮的人紛紛跪了下去

薄月嘆氣，在南楚，她也沒跪過幾次皇帝，到這不過幾天，卻給這北昭老皇帝磕頭磕個沒完了。

“茲南楚上清公主，兩國百年睦鄰，和睦友邦，今結(jié)秦晉之好，合天賜良緣……敕令四月初八完婚，欽哉！”

聽完一長串的圣旨，薄月下拜叩首。

四月十八，三日后。

若說快，卻在她來到北昭接近一個月才下令。

若說慢，卻安排得這么著急。

薄月安然接旨，又示意素心遞過去一個荷包。

她出手大方，那老太監(jiān)笑容便更真摯了些。

“奴才恭喜上清公主，奧，還要恭賀蕭大將軍！”

薄月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