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薄月下意識地掙扎，她力氣不算小，雖然沒有經過正經的訓練，但作為細作，長公主是安排她學了一些防身的功夫的。

雖然只是三腳貓的花架子，別說蕭承煜這樣身手上乘的將軍，對付一個尋常男子都是問題。

可見長公主那時并沒想著讓她活著回南楚。

這會兒她被蕭承煜輕易抓住，居然一絲也掙不開！

“放手！”她干脆不再掙扎，瞪著他。

“別動。”蕭承煜皺著眉撂下兩個字。

薄月反應過來，他在給自己把脈。

雖然練過功夫的人也會些認學經脈，可畢竟是外行。

薄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你還能診出個什么，中毒？還是喜脈？”

蕭承煜被她嗆了一下。

卻沒有回擊，神色甚至有些凝重。

薄月方才也是下意識的反抗，看他這樣也就安靜下來，隨他去了。

良久，蕭承煜才松了手。

薄月忙縮回手，揉了揉被捏的有點痛的地方。

“你近日心情郁結，若說是水土不服……也不該這么嚴重，何況你又不是第一次北上。”

“你想說什么？”薄月看了他一眼。

“前方二十里，就是南北交界處，你郁郁寡歡，是因為，那是你逃回來時被追殺的地方嗎？”

薄月臉色一變。

她自覺不算心思深沉，但畢竟長時間時時緊繃心弦，久而久之，很多情緒也能隱藏一二。

這會兒她心中警鈴大作，卻也只是冷冷一哼：“蕭將軍如此了解，難不成是要告訴我，當初緊追不舍的殺手是你的人？”

“自然不是。”蕭承煜否認：“你沒必要如此提防，我如果想殺你，你活不到現在。”

這卻是實話，薄月沒有理會，只是盯著他。

相信他？

對于自己來說，太過相信任何人都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我猜，那些人，應該不是來自玄京。”蕭承煜手指輕點木桌：“令尊似乎沒多少慈父心腸，你那母親，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這是我的事情。”薄月臉色迅速冷了下來，同時站起身，做出一副逐客的姿態。

她答應與蕭承煜合作，可不代表愿意將自己的事情都讓他知道。

“你那個侍女——”

“我不想聽。”薄月打斷他：“沒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沒死。”

蕭承煜終于利索地說出來。

他原本在南楚第一次見到薄月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但是由于一些微妙的，對于水滟的抗拒，他沒有提及。

那丫頭原本受了重傷，如果不是他的人到的及時，恐怕墳頭草都要丈高了。

可惜那女子雖出身低微，性子卻剛烈。

還一根筋地認定是蕭承煜下手截殺，對他十分厭惡，醒來就日日撒潑，還試圖尋死。

蕭承煜本就不喜歡她，那女子是什么出身，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偏偏薄月對她十分信重。

對于當初自己被薄月算計，他不會毫無觸動。

恨薄月嗎，是恨的。

可是恨著恨著，便沒了著落，面對她時心緒復雜。

只好把新賬舊賬加到別人身上。

蕭大將軍縱橫天下，有這樣幼稚的心理，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在南楚，他懷揣著這樣見不得人的心思，沒有將水滟還活著的事情告訴薄月。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薄月對他的防備心還這么強。

也只好那這個作為誘餌。

果不其然，薄月當場露出驚容。

隨即幾步上前，幾乎撲到他身前。

“你說什么？你說的是真的！水滟，水滟她還活著！她怎么樣了！現在在哪？”

一連串的問題，薄月瞪大雙眼，嘴唇都有些顫抖。

她緊緊抓著蕭承煜的衣袖，力度大到要將他捏碎一般。

“自然是真的。”蕭承煜看著她圓圓的眼睛，有些后悔為何不早點說：“當時她受了重傷，我的人把她帶回京城，就在我府里。”

薄月腿一軟，幾乎站不住。

她腦海里忍不住回旋逃亡的那一路。

兩人日夜踐行，白日里假裝乞丐，她們偷了幾身破爛衣服，夜里則騎馬趕路。

馬也是路過偷的，撂下一些首飾或碎銀子。

到后來被截殺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因為那些首飾被發現了蹤跡。

那是一個雨夜，兩人共乘一騎。

多數是水滟帶著她，她一身傷沒有得到治療，只有草草敷了一點草藥，時不時還會發熱。

殺手利箭射過來的時候，她肩膀被擦傷。

水滟死命策馬帶她逃跑，逃到一處山林時，忽然對她說了一句分開南下，各自逃命，便將她扔進樹叢，自己策馬引開了追兵。

薄月當時被摔得暈過去了，醒來時接近天亮，她四處尋找無果，只得獨自南下。

她以為，水滟已經遭遇不測。

沒曾想，蕭承煜卻忽然說出這個消息。

薄月一陣狂喜過后，隨之而來的就是懷疑。

既然殺手不是他派的，那他為何派人南下，難不成是監視她，順藤摸瓜找出她的來路。

那又為何回救下水滟？

又為何到現在才告訴她？

種種疑慮縈繞于心，薄月深深呼吸幾次，盡全力壓制著心中思緒。

“我如何能信你？”

蕭承煜無聲嘆息。

“還是那句話，我沒必要騙你，更沒必要用這件事騙你。等到了北昭，你見到她，不就知道了？”

蕭承煜說的十分平靜。

心里卻有些無奈。

隱約有些明白薄月的提防從何而來，南楚之行雖然短暫，卻讓他窺見了薄月生活的吉光片羽。

被至親利用而后丟棄，再利用再丟棄，恐怕心智稍軟弱些的人早就瘋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

薄月點了點頭，剛想說什么，忽然臉色一變。

下一刻，一口黑血噴出！

“薄月！”

薄月臉色慘白，雙目緊閉，軟軟倒了下去。

蕭承煜上前一步，將她抱在懷里。

薄月已經意識全無！

中毒？

蕭承煜森然掃了眼桌上茶水，心中暴虐之氣幾乎壓不下去。

他口中打了個呼哨，片刻，外面傳來雖然輕卻很迅捷的腳步聲。

任穆推門而入，右手已經放到腰間劍柄之上。

“將隨行太醫秘密押送過來，薄月恐中毒了，另外迅速派人尋訪附近郎中帶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