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在哪，近么？”

“就在附近，稍微離這里的園區要偏上一點，這里都是大廠，那里要規模小一點。”

“聽這意思是，你來過這里？”陳浪很感興趣。

“這家飯店沒來過，工廠是去過的。”她還有閑心修正一下陳浪話語當中的歧義。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什么要藏著掖著？不早說，害得我們跑了這么幾趟。”陳浪調侃了一句。

“我還是覺得公事公辦要好一點。”苗暄妍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陳浪也在一瞬間明白了她的顧慮，她可能也覺得大一點的工廠還好一些。

畢竟事關自己的心血，如果公事公辦無事發生走流程就是最優解。

關系這種東西說不好什么誰幫誰，如果這次沒碰壁，說不定他會怎么去想。

還有，舉賢不避親仇，只是理想的狀態，實際上生活中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顧慮。

“認識是什么個認識法？”陳浪繼續追問。

“真就認識，還是其實比較親的那種？”

“他是我舅舅，我之前畢設那個其實是在他那里做的。”

“嗯？”

“我以為你工位上的那個玩偶是3D打印出來的，結果是開模做的？”

這下是真的輪到陳浪吃驚了。

那這個舅舅還真是挺夠意思的，說不定還貼了點錢進去，給這個模型開模。

開模這種東西都是生產越多才會越劃算，為了個近乎一次性的作品就開模，那算起來成本就非常的高昂了。

“今天方便嗎？會不會太晚了？”

“我舅舅他經常泡工廠的，他喜歡呆在那里，照他的說法，那里就是他家。”

“我打個電話吧。”她說，隨后撥通了一個號碼，簡單的說了一下他們的情況。

不多時，一通電話便打完了。

“我們直接過去吧。”

峰回路轉。

隨著親戚被動的“英雄登場”。

事情又發生了些許轉機。

當然，陳浪抱著的態度還是雙贏合作試試看，并不是久旱逢甘霖，抓救命稻草那樣的感覺。

畢竟歸根到底自己才是金主，掏錢的才是主動方。

不差錢，是最大的底氣。

當從滴滴車上下來的時候，三人就看見一個身材清瘦，仿佛竹竿，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工廠大門的門口。

他留著一頭長發，由于過瘦，穿著件經典款老頭背心都撐不起來，給人一種空蕩的感覺，此外眼睛還有極其嚴重的黑眼圈。

“舅舅，你怎么出來了，我們進去就好了。”

“遠來是客嘛。”中年男人很隨和，笑了笑。

“對了，你媽曉得你來不。”

“不曉得。”她搖頭。

“那這次又是來搞設計？上次才過兩年嘛，應該還不得畢業？”

“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免了，上次開你那個模麻煩得要死。”

“你們是梅梅同學？”聊了小半天，余光一掃，隨后瞇起了眼睛，似乎才意識到，這里居然還有外人。

“這位是陳浪先生，我的老板。”

“唐雪倩，陳先生的秘書。”

苗暄妍著手介紹起來。

“這是我舅舅，張泉。”苗暄妍作為中間人，介紹起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如芒在背。

搞藝術的經常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其實是不太擅長這種場合的，總感覺在這種陌生環境之下，有種莫名的尷尬。

“老板？”聽見這個稱呼，張泉馬上掏了根煙出來，自己點燃抽了起來，似乎開始思考。

“對了，工廠里頭禁煙，小伙子你要抽煙先在外面抽了。”與此同時，說著說著，便主動發了根煙過去。

陳浪也不矯情，直接接過，點火，開始一起吞云吐霧

男人之間的交際，迅速拉進關系，其實也無非煙酒女人。

發過煙，起碼代表一定程度的認可。

“薄荷味的，抽不慣不要勉強哈。”張泉還好意的提醒了一嘴。

“我感覺挺好的。”陳浪說。

“行了，你這次是不是還要做玩具，模型優化過沒有？”張泉隨后對著自己外甥女主動問道。

“我跟你說，上次你做的那個模型，我其實有點不甘心，后面偷偷摸摸的又用模做了小幾百個成品出來，結果個兒都不賣出去，半賣半送都沒有消化掉，擺地攤都不太好賣。”

“倉庫里好像還有小幾十個，你要是還是那種水平的話，就別來浪費我時間了。”

“我虧不起哈，小本生意”張泉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的說了句。

幾句話說得苗暄妍有些面紅耳赤的，她也是今天跑了一趟才知道，原來開個模可以這么貴，或者說知道很貴，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

心里對自己的舅舅之前的幫助，感激之情也多上了幾分。

“更不用說，你還找了兩個幫手過來。”張泉又補充了一句。

老板？這年紀什么老板，他是不信的，感覺也就是同學跟著過來一起看看，找了個由頭而已。

他都不好意思揭穿他們。

不過無所謂。

他也還是挺支持這群小鬼為夢想奮斗的，不然也不會自掏腰包幫她做之前畢設的東西了。

如果不是為了愛好和夢想，他應該也不會從鐵飯碗辭職出來，下海搞這個玩意兒了。

年輕人嘛，做做夢很正常。

歸根到底，還是要看看他們做了個什么東西出來。

起碼得先過他這關。

于是幾人進入工廠，七扭八拐的，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辦公室里亂糟糟的，似乎很久沒打掃過了，還有幾個被隨意擺放的啤酒瓶子。

事先他還有些輕視。

不過當zbrush的軟件界面被打開，他就有所改觀了，這個模型確實讓他有些驚艷。

“不錯。”先不評價精細度。

僅僅只是第一眼，給張泉的感覺就是大有可為。

小丑的形象很有辨識度，和初版比起來修改了一些細節。

第一眼看上去不算討喜，和原版比起來，甚至會感覺有點丑和輕微的攻擊性。

但是就是莫名的很抓人眼球。

這是有一定科學依據的，“丑”是其最大特色，也是很強力的武器。

心理學研究表明，當大腦反復接收非常規刺激，卻未遭遇實質威脅時，防御機制會逐漸松懈，轉而將“怪異”編碼為“獨特”。

小丑臉上的譏笑表情，就很能貼合這一點。

這倒是給了他一個小小的驚喜。

作為骨灰級的愛好者和這么多年的工廠管理經驗，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個應該是有商業價值的。

但是僅僅只是這個，還不足以說服他。

“陳同學對吧？”他沒有拿老板稱呼陳浪，還是用上了同學這個稱呼。

“嗯。”陳浪點點頭，并不在意。

“我們出去再聊聊？”男人主動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