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羅輕煙’乃我大理段氏家傳掌法，輕煙裊裊、煙霧繚繞、煙海云濤、煙霧彌漫、云煙渺渺，是為五羅。”

“此掌輕靈飄逸，如煙似霧，練至精深處，可于方寸之間化柔為剛，傷人于無形。若是有朝一日練到煙消云散，便到了返璞歸真之境。”

段譽拱手道：“孩兒定當用心習練。”

“那你且仔細瞧著。”

說完，段正淳身形忽動。

只見他雙掌翻飛，如拂柳拈花，招式看似綿軟無力，卻暗含內勁。

之后越打越快，愈行愈飄，掌風過處，湖邊青草微微搖曳，竟似被無形之力牽引。

段譽凝神細觀，但覺段正淳掌法精妙，如行云流水，不由心生贊嘆。

“這踏馬才是我想來的武俠世界啊！”

段正淳收了勢，問道：“可看仔細了？”

“看了個大概。”

段譽回想著段正淳方才的掌法，開始依樣演練。

初時生澀，但不過半個時辰，竟已能模仿其形。

段正淳暗暗稱奇，心道：“譽兒悟性之高，遠勝我當年。”

次日，段譽再練此掌，已能運轉自如。

掌風過處，竟隱隱帶起一絲輕煙，雖未至爐火純青，卻已得所謂“五羅輕煙掌”其神韻。

所謂“輕煙裊裊”，便是如此了。

段正淳見狀，撫掌大笑：“好！好！我段氏武學后繼有人！”

“既如此，今日為父再傳你我們段氏家傳的‘金雁功’身法，此法與你先前所學的五羅輕煙掌相得益彰，若能融會貫通，臨敵時自可進退自如。”

段譽眼睛一亮，想起前幾日習練五羅輕煙掌時，總覺得掌法雖妙，卻少了些騰挪變化，不像段正淳那樣飄逸靈動。

他當即拱手道：“請爹爹指點。”

段正淳微微頷首，忽地身形一晃，整個人竟如金雁掠水般飄然而起。

但見他足尖在竹枝上輕輕一點，身形已在一丈開外，半空中一個轉折，衣袖翻飛間，竟似有三五個身影同時閃現，叫人眼花繚亂。

“看好了！”

段正淳一聲清喝，身形忽轉，右掌輕飄飄地拍向一根碗口粗的翠竹。

那竹子紋絲不動。

“沒打中？”

段譽心中剛閃過此念頭，便聽到“咔嚓”一聲，那翠竹已斷成兩截，斷口處平整如刀削，顯是被掌力平推所致。

他這才明白，段正淳方才是以金雁功的身法配合五羅輕煙掌的勁力，一掌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已將內力透過竹皮直擊內里。

“這算什么，讓五羅輕煙掌飛一會兒？”

段正淳飄然落地，氣息絲毫不亂，笑道：“金雁功講究‘翔空不著力，踏雪不留痕’，與五羅輕煙掌的‘形散意不散’正是天作之合。你且試試看。”

段譽依言運起內力，想著從小便背了前半段，昨日又誦讀三五遍、已了然于心的完整口訣，學著段正淳的樣子縱身一躍。

他體內的一年內力自然流轉，這一躍竟比想象中高出許多，險些撞上一旁的翠竹。

慌亂間，段譽急忙凌空一個折轉，衣袖拂動間，倒也顯出幾分瀟灑意態。

“好！”段正淳拍手贊道，“我兒天資果然不凡。”

“不過，”段正淳忽然皺眉，身形一閃已到段譽身側，伸手在他腰間輕輕一托，“騰躍時氣要沉在丹田，不可一味求高。金雁功重在‘輕’而非‘猛’，你方才這一躍，既不飄逸，也不輕巧，倒像是蛤蟆跳井。”

段譽被他如此說，也不在意。

也不能一直夸贊式學武不是？

更何況，這種舔犢之情他可沒享受過多少。

轉身間，卻見刀白鳳不知何時已站在廊下，正以袖掩口輕笑，段譽遙遙朝她致意，刀白鳳則點了點頭。

段正淳捻須微笑：“你初學便有這般火候，已屬難得。”

“記住，金雁功配合五羅輕煙掌使用時，要如春風拂柳，看似隨意，實則每一分力道都要恰到好處。”

說著，突然一掌拂來。

“看招！”

倉促間，段譽施展仍是入門級的金雁功閃避。

雖略顯狼狽，卻也避開了大半攻勢。

父子二人就在這晨光竹影間你來我往，一個教得用心，幫忙查漏補缺，一個學得專注，進展飛快。

如此又過了兩日，段譽掌法、身法都愈發純熟。

一招“煙霞散彩”，掌影如霧，虛實難辨，竟將湖畔一片落葉盡數拂起，飄搖不落。

收勢后，段譽衣袖一揮，露出一抹微笑。

也就是這時候沒攝像機，不然段譽高低得給自己錄下來。

怪不得段正淳年輕時候出去泡妞，一泡一個準。

這不比蛤蟆功、腐尸毒攻、千蛛萬毒手什么的帥一百倍？

段正淳喜不自勝，嘆道：“譽兒你真是天資卓絕，幾日之功，至少已抵他人三月苦修，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然念及段譽素來不喜爭斗，又不禁微微搖頭。

心中唯愿他日后要是行走江湖，能以此掌護身，少些磨難罷了。

段譽謙然道：“這不全賴鎮南大王指點。”

段正淳朗聲一笑，遙望蒼山云靄，心中甚慰，笑道：“什么鎮南大王不大王的，只有一燈大師、枯榮大師那樣的前輩，才能稱之‘大’字，我最多只能算是‘小王’而已。”

“那你是小王爺，我豈不成小小王爺了？若是說出去，旁人還以為我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呢。”

“你啊你，從小就慣會強詞奪理，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真不知是跟誰學的！”

單看這話自然是在指責，但段正淳說時面龐帶笑，語氣寵溺，顯然是以文武雙全的段譽為傲了。

他們大理段氏上下三代，恐怕也就那位段皇爺，能在天賦上與段譽比肩。

聞言，段譽面上雖一派從容，心中卻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若論強詞奪理、舌綻蓮花的本事，那位稱號紹敏郡主的敏敏特穆爾才是此道高手......”

“不知她現今是在跟著苦頭陀學武？還是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打壓中原門派了？”

一念及此，段譽眼前仿佛浮現出綠柳山莊外，趙敏一襲白衣勝雪，手搖折扇，笑吟吟地將明教群雄耍得團團轉的模樣。

“哼，這惡女，最好別讓我碰到她！”

“不然，到了那由純鋼所鑄造的陷阱里，一定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