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雖天真，卻也察覺氣氛不對，問道：“這位道長，你與段大哥……”

李莫愁微微一笑，說道：“我看你兩人也不過第一次見面，就一口一個段大哥，難道不知什么是禮義廉恥嗎？”

鐘靈眨了眨眼，毫不畏懼，反而笑嘻嘻道：“這位道姑大姐，我與段大哥說話，礙著你什么事啦？莫非你也喜歡他，見不得別人親近？”

李莫愁面色驟變，眸中寒光一閃，冷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今日便教你知曉，口無遮攔的代價！”

話音剛落，她袖中寒芒乍現，三枚冰魄銀針已破空激射，直取鐘靈咽喉！

段譽早早看到李莫愁的心思，所以早有準備。

凌波微步施展開來，在李莫愁剛伸手時，就帶著鐘靈往右方平移了兩米。

鐘靈一回頭，見那三枚冰魄銀針已斜著插進石頭上。

方才她都沒看清李莫愁的動作，知道她遠非對方的對手，但見段譽如此回護自己，也不算太怕。

反正要是讓她像那些無量劍派的弟子們一樣開口求饒，是萬萬不可能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她冷哼一聲，站在段譽身后：“好兇的道姑，看你也四十好幾了，難道是脾氣太差、年齡也大了，沒有男人肯與你結婚，才憤然出家的嗎？”

李莫愁今年不過三十歲上下，但面向也只是二十出頭，只不過略微比鐘靈成熟一些而已。

可都說“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鐘靈說的雖只是部分真相，但已經足夠讓李莫愁給她判死刑，連帶著一再回護鐘靈的段譽，他也不想饒了。

只見她拂塵一抖，赤練掌風已挾帶腥氣，直逼鐘靈面門。

段譽內力雖深，但還沒到如臂指使的地步，也怕自己跟她動起手來，鐘靈被她打死，只得連退數步，嘴上勸道：“李道長，有話好說，何必動武？”

李莫愁冷笑：“好一個憐香惜玉的段大哥！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言罷，殺招更厲，招招奪命。

十余招過后，鐘靈已險象環生，肩膀還被浮塵掃到一次。

段譽拋出最后一枚九花玉露丸遞給鐘靈，背對著她說道：“鐘靈，你先走，我輕功快，她留不下我的。”

鐘靈知道這道姑比剛才的云中鶴還要厲害許多，自己留下段大哥反而投鼠忌器，要是她先走，段譽后走，那兩人都能擺脫這道姑。

雖然覺得“臨陣脫逃”有些不妥，但比起自己名譽受損，更不想段譽因她再受傷。

“那段大哥，我在家中等你，等擺脫這沒人要的道姑后，可一定要來找我。”

狠狠地瞪了李莫愁一眼后，便運起家傳的輕功，往萬劫谷的方向去了。

見狀，李莫愁想追，但卻被段譽以一記五羅輕煙掌攔了下來。

李莫愁雖不認識凌波微步，但對五羅輕煙掌這門武功還是略有耳聞的。

她驚訝道：“五羅青煙掌，你是大理段氏子弟？”

“正是。”

“呵呵，很好，很好吶。”

見李莫愁笑了，段譽還以為她要賣大理段氏一個面子，但見先前那惡念沒消失，也不敢太過接近，以免躲避不了冰魄銀針。

此時暮色沉沉，山風嗚咽。

李莫愁寒芒如電，死死盯住段譽，冷笑道：“好一個段譽！好一個大理段氏！”

“當日裝作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今日卻不僅身負絕頂輕功，更兼內力深厚，有家傳絕學，能殺得了云中鶴那惡賊……你騙得我好苦啊！”

段譽見她眼中恨意凜然，沒有對兩人重逢的喜悅，只有被自己“蒙騙”的憤怒。

連忙擺手道：“莫愁姑娘，且慢動手！我……”

“莫愁姑娘也是你能叫的？去叫你的鐘靈吧！”

言罷，李莫愁已欺身而上，拂塵如銀蛇吐信，直取段譽胸前膻中穴。

倉促間，段譽只得施展凌波微步，身形飄忽，險險避開。

然而李莫愁恨極了他，攻勢愈發凌厲，逼得他連連后退。

兩人交手數合，段譽雖內力深厚，但與李莫愁也就是伯仲之間，而且臨敵經驗嚴重不足，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還被她浮塵掃中了后背，吐出一口鮮血來。

直到估摸著鐘靈已經跑出數里，他才得隙喘息，急聲道：“莫愁姑娘，我先前確實不會武功，只是這半月來機緣巧合，才學得些許功夫，絕非有意欺瞞！”

李莫愁聞言一怔，隨即怒極反笑：“半月？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么？世上豈有人能在短短半月內練就如此身手！”

段譽苦笑：“此事說來話長……”

李莫愁哪里肯信？

她想起當日自己竟對這“家中獨子”“文弱書生”動了惻隱之心，這些天來修習武功也是毫無建樹，更是羞憤交加，厲聲道：“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活命！”

段譽躲過一招后，與其拉遠了距離，站在樹梢之上，朗聲道：“莫愁姑娘，你可知那日害你之人是誰？”

李莫愁被云中鶴派人下藥后，又被他和葉二娘聯手打成重傷，如何不知？

縱使忘了段譽那日對她的攻勢，都不會忘了那兩人是如何對付她的。

她拂塵一頓，冷笑道：“怎么？莫非你要編個故事來哄我？”

段譽正色道：“豈敢。我在那山洞中待得極久，聽到那人自報家門是云中鶴，此賊輕功卓絕，專行采花惡事，江湖人人得而誅之！”

“再想到他喚那女子為二姐，便知那毒婦是葉二娘。”

他見李莫愁停下不再攻，便知她聽進去了，一邊悄悄恢復內力，一邊說道：“那日我回去后，便修習了家中的五羅青煙掌、金雁功、一陽指等武功，但都只是入門，練得并不精深。”

“有一日夢到無量山佛祖托夢，說是無量山有福緣，所以跟家中兩個護衛一起出來尋找，沒想到得了一門神功，內力進展十分迅速，因為特性與那星宿老怪的化功大法有些像，所以被云中鶴誤會了。”

“得了神功后，我們三人剛好遇到葉二娘行兇，所以就想為你報仇。”

“昨日我們便重傷了她，但被云中鶴救走了，后來四大惡人里的岳老三也來了，昨日我還沒有如此功力，三人聯手打不過他們二人，恐都栽在那，我便獨自一人將云中鶴引了出來。”

李莫愁聞言一怔，眸中寒光微閃，似在思索段譽這話有幾分可信度。

她心中所思的，雖說是以佛祖托夢有福緣、內功進展極快等事為主。

但最在乎的，實際是段譽有無騙她，又是否真心想殺了云中鶴和葉二娘為她報仇。

自從那日山洞一別，傷勢好后，李莫愁也想過找兩人尋仇。

但聽說四大惡人齊至大理，恐他們聯手自己不敵，所以想著修煉一番再來，或者等他們落單，再報那日被重傷之仇。

直到心中雜念過多，修習武功絲毫沒有進展，才一轉身來了大理。

李莫愁靜聽段譽說完后，沒發現此中有疏漏，便浮塵一擺，放在左手手腕處，微微頷首，示意段譽說下文。

段譽見狀，繼續道：“因為知道無量山有一小路，所以想從這躲開云中鶴，但被一路追到無量山后，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內力也所剩無幾。”

“那云中鶴見到山上有鐘靈，還有無量劍派的幾個女子，淫性大發，還殺了好幾個弟子。”

“若非鐘靈姑娘和她的閃電貂一起牽制，消耗云中鶴內力，縱使我拼死，也決計殺不了他。”

李莫愁沉默片刻，忽而冷笑：“縱然如此，你二人方才那般親密，又作何解釋？”

段譽苦笑道：“莫愁姑娘，鐘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待她如兄妹一般，絕無他意，而且她既幫我殺了云中鶴，那自然也是幫你報了仇的……”

李莫愁杏眼一睜，柳眉一蹙，淡淡道：“這么說，我還得謝謝那位救命恩人了？”

“倒也不必。莫愁姑娘你武功如此之高，即使沒有她，自己也能報仇雪恨，她既能主動幫你，是她與道家結了一個福緣。”段譽笑嘻嘻道。

“哼，油嘴滑舌。”

段譽快步上前，俊秀的面容因激動而微微泛紅，像一個悍跳預言家的狼人一般說道：“莫愁姑娘，這些日子，我……我……”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突然深深一揖。

“自那日山洞一別，段譽茶飯不思，日夜只想著如何再見姑娘一面。今日得見，實乃天可憐見！”

李莫愁淡淡道：“段公子說笑了。你身邊那位鐘姑娘天真爛漫，與你甚是般配，何必拿貧道取樂？”

“不！”段譽急道。

因著后背傷勢的痛，眼中竟泛起淚光。

“鐘姑娘只是被云中鶴多覬覦，因我殺了云中鶴，當我是她救命恩人，卻如何及得上莫愁姑娘半分？”

““那日在山洞中，我初見莫愁姑娘你，便覺世間女子再無顏色。”

“這些時日我發奮練功，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為莫愁姑娘分憂，想著有朝一日能手刃云中鶴、葉二娘。”

李莫愁玉容微變，手中拂塵不自覺地緊了緊。

她雙十年華出古墓，剛談唯一的一段“戀愛”，就被陸展元辜負，無縫銜接何沅君，向來視男子如仇寇。

但此刻聽段譽說出這番傾心剖白，從未見過男子施展如此甜言蜜語攻勢的她，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異樣。

“只是……”他聲音漸低，“只是那日見莫愁姑娘你一身道裝，想是已看破紅塵，我……”

“你……”她聲音微顫，“你可知我是何人？江湖人稱‘赤練仙子’，殺人如麻……”

“我不管！”

段譽突然提高聲音：“那日我那般對你，莫愁姑娘都對我手下留情，想來便是殺盡天下人，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

“縱使一時不查，害了一兩個無辜之人，那也是……”

段譽想了想，沒想好該往哪里圓。

頓了頓之后，索性也不想那茬了，繼續低聲道：“不知莫愁姑娘你是否愿意還俗？”

【李莫愁當前嫉妒、傲慢、暴怒惡念已消除，獲得高級獎勵，一年精純內力，傷勢好轉速度X1.5。】

看到這則系統提示后，段譽心情大好。

想著幸好她這時候還不是鈕祜祿·李莫愁的完全體，還有一絲善念，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把她忽悠過去。

李莫愁站在樹梢之上，并未表態，但聲音卻不如剛才凌厲：“都說了，不許你這般喚我。”

段譽見她雖作冷言，卻未動怒，心中又是暗喜，到底烈女怕纏郎啊，看來今天這關是過去了！

“那我該喚你什么？李道長？太生分了。李姑娘？又顯疏遠。還是莫愁姑娘好。要不，把姑娘二字也省了如何？”

李莫愁側過臉來，月光映著她半邊玉容，竟透出幾分罕見的柔和。

“油嘴滑舌，莫非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方才的李莫愁一直眉含煞氣，此刻雖仍是一身道袍，卻自有一番清麗絕俗之姿，還有制服屬性加成，讓段譽心中不由得嘖嘖稱奇。

誰說李莫愁殺人不眨眼的？這不是對我就還可以嗎！

段譽大著膽子又近一步，柔聲問道：“莫愁你敢自然是敢的，但那日山洞中我手無縛雞之力，你都沒下手，想來是不愿殺我？”

李莫愁對自己的心思也摸不清楚。

那日她明明是想殺的，但為何沒下手來著？

方才她也是想殺的，現在心中雖氣，卻不想殺了。

但不知為何，見段譽這番樣子，就覺得他往日里也是這般哄騙別家小姑娘的。

“以后不許再提山洞中的事。”

段譽微微一楞，看著后方無量劍派之人開辟的山洞，聲音低沉道：“你既如此說，那我以后不提便是。”

李莫愁見他看山洞，就知他仍然在想。

不由眉頭一皺，抬高聲音喝道：“想也不許想。”

“那是要當那日之事，從未發生過嗎？”

李莫愁心中亂糟糟的。

聞言，不答。

“你想我們從未相識過是嗎？”段譽又問道。

“那等日后我殺了葉二娘，便當我們素未相識好了，莫愁姑娘，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