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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朝初聽,通篇入心

堂中一時靜得出奇,唯有風(fēng)穿窗隙之聲,帶起紙頁輕顫。

沈如晦端坐講席,眼神平靜,語調(diào)淡然:“半刻之后,所寫內(nèi)容,將依次上報。”

這一句落下,終于有人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這算什么講法……”

聲音不大,卻被身旁人按住了手臂,勸了一句:“小聲點,那可是內(nèi)門師姐。”

那人咬咬牙,雖心中不忿,卻還是將那股不滿生生咽了回去。

他們?nèi)胗^為求出路,不是來評理的。

但也有人目光微動,明顯是被“內(nèi)門引薦”“額外講經(jīng)”那幾句話所動。

“我記得幾個詞。”

“前面有一段,像是‘守息歸一’,還是什么來著……”

“試試看吧,總不能空著。”

三五人低聲交談幾句,便紛紛低頭提筆落墨,紙上墨跡暈開,各自奮書。

可真正寫起來才知難處。

有的筆尖懸在紙上半日,一筆未下;有的寫了兩字便頓住,連貫不得;更多人則皺眉蹙額,神色尷尬。

琴聲時聽時忘,旋律難存于心,何況其中藏意?

“那個字是‘息’,還是‘意’?”

“我寫了個‘和’,但怎么想也接不上了……”

“……該不會是我聽錯了?”

竊語聲低低流轉(zhuǎn),一股無形的焦躁在堂中蔓延開來。

有人干脆一咬牙,閉上眼憑記憶亂寫,有人握著筆桿不肯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坐在最后排的趙彪面無表情,手中的筆垂著,卻始終未動。

他雖拳腳有功,但心知自身不擅心法玄理,此番怕是難以沾邊,不如靜坐觀變。

而靠近講席一側(cè)的牛勝眉頭緊鎖,早已提筆在手,卻只寫了“神”“氣”二字,便再無下文。

他盯著紙上的兩字,面色陰沉,掌心微微發(fā)緊。

與之相比,林秋卻顯得極為安靜。

他坐得不高不低,不顯眼也不張揚,身形沉穩(wěn),袖中筆動如水,字落如珠。

但無論旁人是否注意,他手下那頁紙上,已然悄然成篇。

而此刻的他,神色未變,心緒如常,只在字與字之間,細(xì)細(xì)權(quán)衡每一筆的次序與流轉(zhuǎn),仿佛是在默寫舊知,而非回憶初聽。

坐在他身旁的王笙,握筆良久,眉頭緊蹙,紙上只寫了寥寥幾字,便再無下文。

他心頭一嘆,偏過頭來,想著看林秋寫了多少,也好尋個安慰。

哪知這一瞥之下,手中筆差點脫落。

只見對方案上紙頁之上,字跡如流,密密寫滿三行有余,字與字之間并無遲滯之痕,章法連貫,語意成形,竟似整段經(jīng)文復(fù)現(xiàn)。

王笙微微睜大雙眼,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出聲。

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半刻鐘,悄然過去。

沈如晦抬眸望向眾人,袖中輕拂,那落地的晨光也正好斜斜映入堂中。

她淡聲開口:“時間已到。”

話音落下,她起身而行,手中拂袖一展,素白衣角掠過階前燈影,步履輕緩,卻自有一種無形的威勢壓了下來。

她不喚名、不點人,只自前排順次查看,每到一人身前,便低頭審閱紙上所寫。

第一位弟子神色緊張,額頭滲汗,紙上只寫了“氣守中宮”“息緩如綿”八字,后面空白。

沈如晦看了看,神色不動,輕輕點頭,道:“感通,記名。”

那人微松口氣,低頭作揖。

再下一人,紙上勉強湊出一句,卻斷句錯亂,詞義混淆。

她只是淡淡道:“錯得太遠(yuǎn),不記。”

語氣無喜無怒,卻如針刺入心。

第三位則干脆憑記憶硬湊出幾段虛言,試圖以文采遮掩空虛。

沈如晦掃一眼,冷冷出聲:“琴意未記,字句不通,文采再好,也是假經(jīng)。記一次‘妄書’。”

那弟子臉色一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悻悻低頭。

堂中頓時更靜了幾分。

沈如晦繼續(xù)前行,來到牛勝桌前。

牛勝面色有些發(fā)硬,紙上寫著兩句勉強成文:“神氣并守,意不離形。”

后面卻再無續(xù)句,只剩涂改與空白。

她看了看,道:“略得其形,未明其意。記‘邊緣通’,日后仍可修。”

牛勝勉強點頭,眼底卻閃過一抹不甘。

再向前,是趙彪。

他筆未動,紙頁空白,沈如晦站在他身前半息,道:“心知不能,便不妄為。可貴。”

趙彪只抬頭,點了點頭,無聲無語。

最后,她來到林秋與王笙所在之列。

先是王笙,他紙上只寫了十余字,含糊其辭,其中兩字尚未干透。

沈如晦略一點頭,道:“十字已足,感通之列。”

王笙苦笑,心知能保全顏面已算不錯。

而當(dāng)她低頭看向林秋的紙頁時,足足靜了兩息未動。

紙上已寫滿整整一頁,自“守息靜定”起,至“歸一內(nèi)觀,念止心安”,章法如經(jīng),句斷得法,整段經(jīng)意幾乎與琴中無二。

雖略有一兩字遣詞不同,但意脈連貫、流轉(zhuǎn)如水,幾近完篇。

沈如晦眉微挑,終于抬起頭,第一次正眼望向林秋,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平淡:

“你……是何人?”

堂中弟子紛紛側(cè)目,目光齊齊落在林秋身上。

林秋抬起頭,與沈如晦的目光正面相對,神色平靜,不卑不亢。

“回師姐,我是入門不久的外門弟子,現(xiàn)歸典藥局役下。”

沈如晦看著他,眉頭微蹙,似是在衡量真假,又似在權(quán)衡什么。

她未出聲,只靜立片刻,隨后緩緩將他案上的紙頁取起,攤于掌中。

旁邊已有人悄悄伸長了脖子,偷偷瞥去,只這一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字跡不錯,還寫了這么多?”

驚訝之聲雖被壓得極低,卻難掩其震動之意,頃刻間便傳開。

“這怕不有半篇了罷?”

“剛才沈師姐說,能寫半篇就記作‘初通’……他不會真記得那么多?”

“不是才入門沒幾日?這也太夸張了……”

更多弟子聽得風(fēng)聲,紛紛偷偷側(cè)目,望向林秋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復(fù)雜,既有難以置信,也有不加掩飾的艷羨與嫉妒。

有幾個執(zhí)役房出身的,甚至開始小聲嘀咕:“怎么不早看出來這人底子這么好?”

而趙彪只是看了林秋一眼,依舊沉默,神情卻沉了幾分。

牛勝面色難看,眉宇間壓著陰色,拳頭早已不自覺地攥緊。

“自首句至尾段,句句不落,一字未偏。”

眾目睽睽之下,沈如晦終于開口,聲音清清淡淡,卻像一道落入水面的石子,在眾人心頭泛起回響:

“這是整篇。”

一瞬間,整座經(jīng)閣幾乎同時陷入凝滯。

“整……整篇?”有人低聲重復(fù),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沈如晦將紙頁合上,目光重新落在林秋身上,語氣雖平,卻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審視與認(rèn)真:

“此篇我在師尊座下聽習(xí)三日,方得六成……你一朝初聽,竟能通篇入心。”

“你這悟性,不該埋在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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