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潮汐從未如此狂暴。

波塞冬站在海神神殿的白玉階上，手中三叉戟的寒光映著他冰凝的眼眸。神殿中央的水鏡正懸浮在半空，里面清晰地倒映著紫霧谷的終局——碧綠色的藍銀草結(jié)成巨繭，被玄鐵長矛刺穿的瞬間，那縷屬于海神的金色魂力如星屑般迸散，隨后被暗紫色的邪力徹底吞噬。

“我的傳承者……”波塞冬的聲音低沉如深海漩渦，三叉戟的齒刃輕輕劃過地面，激起的水光在殿柱上撞出細碎的冰棱，“竟被雕琢成了這副模樣?！?

水鏡突然劇烈震顫，畫面回溯到唐三墮入邪道的每一個節(jié)點：武魂城廢墟里，他捏碎平民魂核時嘴角的笑意；唐月華頭骨被剝離的剎那，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滿足；吞噬唐嘯生命力時，那聲壓抑的、帶著快感的喘息……每一幕都像淬毒的冰錐，扎進波塞冬的神核。

“嫉妒之神的氣息……”波塞冬指尖拂過水面，鏡中立刻浮現(xiàn)出一縷若有若無的暗紫色霧氣，那霧氣纏繞在唐三的魂環(huán)上，如同毒蛇的信子，“利維坦，你膽子不小。”

話音未落，海神神殿的潮汐突然逆向翻涌。波塞冬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現(xiàn)在嫉妒神殿的黑曜石穹頂之下。這座漂浮在神界暗影中的神殿，墻壁上鑲嵌著無數(shù)雙怨毒的眼睛，此刻正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他，瞳孔里映出三叉戟的寒光。

利維坦正坐在由暗影凝結(jié)的王座上，指尖把玩著一顆跳動的暗紫色魂核——那魂核的紋路與唐三的羅剎神念如出一轍?？吹讲ㄈJ入，她慵懶地抬眼，身后六對蝙蝠翅膀輕輕扇動，帶起的陰風卷著嫉妒的低語：“海神大駕光臨，是來為你的小傳承者討說法？”

“是你在他體內(nèi)種下了嫉妒之種。”波塞冬的三叉戟猛地頓在地面，神殿的地磚瞬間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海水從縫隙中涌出，將那些怨毒的眼睛盡數(shù)淹沒，“你明知他是我選定的人?！?

“選定？”利維坦嗤笑一聲，從王座上站起。她身著黑色紗裙，裙擺繡著密密麻麻的“嫉妒”符文，每一個字都在蠕動，“波塞冬，你敢說沒見過他心底的嫉妒？嫉妒唐昊與生俱來的天賦，嫉妒武魂殿掌控的權(quán)勢，甚至嫉妒那些能光明正大喊‘爹娘’的孩子……我不過是輕輕推了一把?！?

她抬手一揮，殿內(nèi)的暗影突然凝聚成面鏡子，映出唐三少年時的畫面：圣魂村的曬谷場上，他攥著開裂的木錘，看著其他孩子被父母舉過頭頂；武魂殿的考核臺下，他躲在柱子后，看著千仞雪被比比東抱在懷里；昊天宗的山門外，他聽著里面?zhèn)鱽淼木氬N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

“你看，這顆種子本就埋在他心里?！崩S坦走到波塞冬面前，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鎧甲，“你選他做傳承者，不就是看中他那股不甘人后的狠勁？如今他只是把這股勁用得更徹底，你倒來怪我？”

三叉戟的水光驟然暴漲，波塞冬的眼神冷得像極地寒冰：“我要他超越，不是要他毀滅！你用嫉妒扭曲了他的心智，讓他屠戮至親，踐踏傳承——這不是推一把，是剜掉了他的根！”

“根？”利維坦突然笑了，笑聲在暗影中回蕩，帶著尖銳的嘲諷，“他的根早就被你們這些‘正神’刨斷了！你強行抹去他對小舞的記憶，說‘神性不容私情’；食神奪走他為小舞尋來的仙草，說‘規(guī)則高于一切’；連善良之神都嘆息，說‘這孩子殺氣太重，難堪大任’……”

她猛地指向水鏡中唐三吞噬唐嘯的畫面：“是你們把他逼到了絕境！我只是告訴他，嫉妒不是罪，是力量！想要什么，就去搶；誰讓你不痛快，就毀掉——他信了，做得很好，不是嗎？”

波塞冬的胸膛劇烈起伏，三叉戟的齒刃上凝結(jié)出鋒利的冰棱。他無法否認，當年眾神爭論唐三的傳承資格時，他的確用海神權(quán)柄壓下了所有反對聲，卻從未想過，自己堅持的“正道”，竟成了將唐三推向深淵的推手。

“他本可以成為照亮大海的光。”波塞冬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水鏡中浮現(xiàn)出唐三幼年在圣魂村河邊玩水的模樣，那時的孩子眼里映著水光，清澈得像未被污染的海洋，“你卻把他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暗?！?

“光？”利維坦舔了舔唇角，指尖的暗紫色魂核突然爆開，化作無數(shù)縷邪力，纏繞向波塞冬的手腕，“暗有什么不好？暗能吞噬光，邪能壓制正！你想殺我泄憤？可以試試，但別忘了——”

她湊近波塞冬的耳邊，聲音輕得像毒蛇的呢喃：“唐三的魂核里還殘留著你的神力，你傷我一分，他在凡間的殘魂就會多一分撕裂之痛。你舍得嗎，我的‘仁慈’海神？”

波塞冬的動作驟然停住。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紫霧谷的巨繭中，那縷金色魂力正在與嫉妒之種瘋狂對抗，每一次碰撞都像利刃剜心。那是他親手注入唐三體內(nèi)的神力，此刻卻成了利維坦拿捏他的枷鎖。

“很好。”波塞冬緩緩收回三叉戟，神殿內(nèi)的海水開始退潮，卻在地面留下了閃爍的金色符文，“你想玩，我陪你玩?！?

他轉(zhuǎn)身走向殿外，聲音在暗影中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從今日起，海神領(lǐng)域?qū)⒒\罩凡界所有邪魂師滋生之地。你的嫉妒之種，每污染一個靈魂，我就凍結(jié)你神殿的一縷暗影；每傷害一個無辜，我就抽走你一絲神力?！?

“直到你把欠他的，欠昊天宗的，連本帶利——”

三叉戟的寒光刺破穹頂，神界的潮汐在這一刻逆向奔騰：

“全部還回來！”

利維坦看著波塞冬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她低頭看向掌心，那里殘留著一絲淡金色的水漬，正灼燒著她的皮膚。

“有趣?！彼p輕撫摸著灼燒處，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一個護短的海神，一個半殘的傳承者，還有一群等著看好戲的舊神……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

而在凡界的紫霧谷，被玄鐵長矛刺穿的巨繭中，那縷幾近消散的金色魂力突然微微一顫。碧綠色的藍銀草葉上，悄然浮現(xiàn)出一片淡金色的鱗片，像一滴墜入深海的星光，在暗紫色的邪力中，頑強地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