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重新踩在地面，那矮人本打算繼續去湊熱鬧。卻發現亞瑟也在往珀西瓦爾的店門口走。

他怔了怔，果斷轉頭向別的方向走去。

亞瑟再次來到人群外圍時，矮人們的口號聲已經一浪高過一浪：

“把古威希爾劍的工藝交出來！”

“侏儒要當鐵匠行會的叛徒，把他的工坊燒成灰！”

要說珀西瓦爾，那也真算得上個漢子。他腳下踩著木桶，左手拿著鐵錘，右手攏成半個喇叭：

“【侏儒粗口】，少做白日夢了，古威希爾劍的工藝是侏儒的，我想教誰就教誰，和你們矮人沒有半毛錢關系！

“瞧見咱腳下的這個木桶了嗎，這里面裝的可是碾成顆粒的炸藥。誰要是敢tmd亂來，咱就把整條街送上天！”

就像是有人放了個臭屁一樣，人群轟然后退。珀西瓦爾更加得意，用錘子指著前排的矮人：

“你們一個個都不是東西，見不得別人好的垃圾！不琢磨怎么能把自己的手藝練好，天天盯著別人的寶貝！”

人群這一退，亞瑟頓時變成了前排。他心中好笑，怪不得連卓爾坦都說侏儒‘個性強悍’，這世上果然沒有叫錯的外號！

他朝侏儒擠了擠眼睛，詢問是否需要幫忙。珀西瓦爾借著揮舞錘子的動作比劃了個拒絕的手勢，繼續朝人群施壓：

“我勸你們最好趕緊各回各家，咱手上可是拿著王室的訂單。

“要是讓國王知道是因為你們搗亂，他的佩劍才沒能如期完工，看你們的鋪子還開不開的下去！”

矮人們本來也沒指望真能靠鬧一波就訛詐到古威希爾劍的工藝，被炸藥桶堵回來時氣勢已經衰落了不少，這時又聽到王室的名頭，頓時一個個變了臉色，有人東張西望的想要溜號。

眼見人群要散，一個不知活了多久的老矮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亞瑟聽到有人說‘會長露面了’：

“咳咳！大家靜一靜，我來說句公道話。”

會長拄著一支夾竹桃木的手杖，佝僂的后背聳得像是駝峰。但這并不妨礙他的聲音洪亮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珀西瓦爾，咱們在這里做鄰居，沒有六十年，也有五十年了罷。我來說句公道話，怎么樣？”

“切，把老子賣了的不就是你么，這時候出來充什么大尾巴狼！”

珀西瓦爾不爽的啐了一口，但并沒有繼續打算會長說話。

“大伙剛才說要你把古威希爾劍的工藝交出來，那只是氣話。不過，以咱們兩族的關系，這種程度的技術轉讓，矮人過問一句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珀西瓦爾沒有吭氣，會長的語氣逐漸威嚴起來：

“我們矮人從來沒打算過要限制你和誰做生意，但古威希爾劍畢竟是最頂尖的鑄造工藝之一，我們也不可能坐視自己的利益受損。

“這樣吧，我們不管你把古威希爾劍的工藝給了誰，賣了多少錢。只要你肯把這套工藝也賣給我們，這件事情我們就不再追究，如何？”

珀西瓦爾撇撇嘴，問道：

“你打算出多少錢來買我的工藝？”

會長緩緩張開右手，將五根珠光寶氣的手指高高舉起：

“五百克朗，沒有打孔，也沒有切邊，全都是完整的諾維格瑞克朗。這個條件怎么樣？”

五百克朗…

亞瑟幾乎當場笑出來，這點錢連個鐵匠鋪都盤不下來，會長這個報價怕不是在想屁吃。

偏偏周圍的矮人拼命起哄，一副珀西瓦爾占了大便宜的樣子：

“什么，竟然有五百克朗這么多？”

“竟然是足額的諾維格瑞克朗，而不是切邊或打孔幣！”

“會長大人做生意實在是太良心啦！俺嫉妒的都要發狂了！”

珀西瓦爾嘿嘿冷笑：

“塔倫·齊格林，你當老子是那些礦坑里爬出來的傻蛋，你放個屁也當寶貝捧著？

“想要我的古威希爾劍工藝可以，拿希席爾劍的工藝來換！否則免談！”

喧鬧的人群驟然安靜下來，只有會長的咳嗽聲響個不停。

“希席爾劍的工藝，是矮人鑄劍術中的最高機密。霍格大酋長早就有命令，絕對不許拿來交易。”

“那就是沒得談嘍。”

珀西瓦爾聳聳肩，沖亞瑟叫道：

“小子，別光顧著看熱鬧了，咱們得趕緊開工了！”

亞瑟應了一聲，站在珀西瓦爾身邊，矮人一片嘩然，會長更是抬起手指，顫巍巍的指向珀西瓦爾：

“竟然寧可教給人類也不給我們，你是想要破壞我們兩族上千年來的友誼嗎？”

“我呸！道貌岸然的家伙，少拿大帽子壓人！你說的這個‘我們’里有我嗎？！”

面對會長指責，珀西瓦爾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他扯著亞瑟的手，卻發現哪怕自己已經舉過了頭頂，亞瑟也不過齊腰高。只好在亞瑟小腿上輕輕踢了一下，示意他自己舉高。

“實話告訴你們，這小伙子不光出手大方，就連天份也比你們這些家伙強得多。

“把古威希爾劍的工藝教給他，是因為侏儒的鑄劍工藝已經兩百年沒有進步了。

“我希望他能突破這個桎梏，有一天能給我們帶來更好的鑄劍工藝。

“你們呢？你們只想著把最好的技術攥在手里，躺著賺大錢！”

火力全開的珀西瓦爾氣場十足，壓得矮人鐵匠們頭也抬不起來。

眼看士氣一片低迷，會長硬著頭皮，強行狡辯道：

“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為了賣個好價錢，故意把門外漢說成是天才？”

矮人們頓時起哄道：

“就是，是不是天才，你說了不算，得靠作品說話！”

“讓他和我們的人比鑄劍，贏的人才有資格學習古威希爾劍的工藝！”

會長放任矮人們吵嚷了半天，才雙手虛壓，假模假樣的為難道：

“珀西瓦爾，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大家的呼聲太強烈了。

“如果你還是冥頑不靈，我也只能將你請出鐵匠行會了。到時候，不會再有半塊鋼錠流入你的工坊。

“你應該知道，行會是民間組織，卡蘭瑟女王向來不喜歡插手民間事務。”

從會長毒蛇般的微笑中，亞瑟讀出了他的潛臺詞：

就算珀西瓦爾抱住了王室的大腿，也并不足以解決面前的危機。

珀西瓦爾氣哼哼的道：

“要比鍛造水平，可以。但你們也得拿出像樣的賭注來——如果亞瑟贏了，你們也要把希席爾劍的工藝交出來！”

“他？”

會長輕蔑的看了一眼亞瑟，點頭道：

“可以，如果他能贏過我們中最優秀的鐵匠，我們愿意拿出希席爾劍的工藝。”

他心里的算盤打的挺好：

鑄造是個技術密集型行業，矮人這種長壽種天然就比人類更占優勢。

亞瑟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在二十不到的年齡超過在鍛爐旁待了一百年的矮人大師。

但珀西瓦爾臉上驚喜的表情卻讓他感覺自己才是落入了陷阱的一方：

“市長大人，您都聽到了吧，這場比試是矮人自愿提出并接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