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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忙乎到正月下旬,豐紳殷德就可以準(zhǔn)備南下的事情了。

他的很多想法都是在京城沒法實現(xiàn)的。

想想晚清,革命就是從最南邊的廣東開始。

天高皇帝遠(yuǎn)唄!

進(jìn)入農(nóng)歷二月,天氣變得和煦了很多。

豐紳殷德帶上胡六,與和大人告別。

和珅總歸十分不舍,但他知道放出去歷練歷練對豐紳殷德來說是一件好事。

“阿瑪已經(jīng)給沿途所有官員寫了信,讓他們按照欽差的禮遇招待,德兒不用擔(dān)心。”

豐紳殷德道:“麻煩阿瑪了。”

馮霽雯用手帕擦著眼淚:“德兒,記得時常寫信。”

“我會的,額娘。”

胡六牽過馬,讓豐紳殷德騎了上去。

豐紳殷德勒了勒韁繩:“阿瑪,額娘,孩兒出發(fā)了!”

和中堂揮了揮手:“去吧。”

豐紳殷德要走的自然是大運河。

但要先走陸路到通州,也就是大運河的終點,然后才能乘船沿大運河南下。

抵達(dá)通州后,豐紳殷德發(fā)現(xiàn)還挺熱鬧。

這時候并不是漕糧運輸?shù)耐荆a頭依然有很多裝載糧食的船。

碼頭上有不少纖夫,但有活干的現(xiàn)在不多,剩下的只能眼巴巴干等著。

豐紳殷德明顯發(fā)現(xiàn)這幫人和京城里的不同,衣服就臟兮兮的。

在京城里,為了給皇帝維持盛世的體面,大街上的人穿著還不錯。但出了京城,大清的“盛世”就馬上現(xiàn)了原形。

纖夫艱難地拉著纖,把高大的漕船慢慢拉到岸邊。

這些都是專門運糧的船,豐紳殷德與胡六要等南下的客船。

一名姓孫的漕官早就收到京城和大人的安排,在碼頭接待和公子。

“額駙爺!”孫漕官過來點頭哈腰道,“您來的真早。”

豐紳殷德道:“這不是正常時間嗎。”

“是是是!”孫漕官悄悄遞上一個紅包,“您舟車勞頓,真是辛苦了!”

豐紳殷德看了看,是張50兩的銀票和十兩左右碎銀子,笑道:“過段時間,我就搞一個盡可能全國通用的銀票。”

孫漕官道:“這么大的事,只有額駙爺以及和大人才能辦!”

他說的倒是實話。

豐紳殷德指了指那些纖夫:“這些人每天能賺幾個錢?”

“額駙爺心懷天下!”孫漕官阿諛了一句。

豐紳殷德說:“我不是聽有句話講,百萬漕工衣食所系嘛。”

——這句話當(dāng)然是扯淡,忽悠皇上的。

漕運關(guān)聯(lián)的上萬官員也時常用來自我麻痹加自我吹噓。

孫漕官抬手向天拱了拱,說:“全賴當(dāng)今圣上體恤百姓,將纖夫的工錢從以前拉一里地一文錢,提到了兩里地三文錢。”

豐紳殷德也順著說:“圣上英明。”

然后問道:“一個纖夫一天能拉幾里地?”

“差不多有個十五六里地。”孫漕官道。

算一下,就是一個纖夫一天只能賺個20來文錢,一個月六百多文,也就是不到半兩銀子。

勉強可以吃飽飯。

漕船上的水手賺得也差不多是這個數(shù)額。

漕船靠岸后,還有一些裝卸工進(jìn)行搬運,他們將一袋袋的漕糧扛到岸上。

豐紳殷德看到他們穿著沒有口袋的衣服,腳底下則是大得有些畸形的鞋,那感覺,就像小腳女人穿了大腳鞋。

但很快他就明白為什么了。

這些裝卸工將漕糧扛到肩上后,沿途會很有技巧地抖上幾下,一些糧食就會掉出來,接著他們就用碩大無比的鞋接住。

搬上這么一個來回,鞋里就能有不少糧食。要是多搬幾個來回,一天的糧食可能都省出來了。

至于從鞋里出來的糧食臟不臟?都快餓死了,哪有時間考慮這個。

大清規(guī)定每年漕糧的定額是400萬石,從通州碼頭卸下來后,還要再運往京城的糧倉,這些活也是裝卸工干。

豐紳殷德看了一會兒,旁邊的孫漕官道:“額駙爺,您的快船到了。”

他準(zhǔn)備的船是專門搭乘江浙一帶官僚的,裝修比漕船豪華得多。

豐紳殷德踏上快船,對孫漕官說:“孫漕官,有勞運送。”

孫漕官滿面堆笑:“額駙爺客氣了!毓總督親自下了命令,要好生招待額駙爺。”

他所說的毓總督就是漕運總督毓奇。

這老哥也是咱和大人的黨羽。

大清除了八大總督外,還有漕運總督以及河道總督,也算是封疆大吏。

豐紳殷德不得不感慨,自己重生真是投了個好胎。

他可比那些被一堆條條框框限制的皇子滋潤得多。

要不是因為他心中有更大的抱負(fù),以及和大人多年后也可能被嘉慶抄家的壓力,真就想當(dāng)個紈绔子弟。

快船沒有馬上啟航,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上來了一個手里拿著包裹的不到四十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顯然知道船上有大人物,一見滿身貴氣的豐紳殷德,就知道是他:“您是額駙爺吧?”

豐紳殷德道:“是的。”

“見過額駙爺!”中年人打了個千,“小的是松江府戶房的一名管事,傅貴。”

他沒有品級,連九品都算不上,就是地方官僚體系中的一個“吏”。

豐紳殷德笑道:“倒是與曾經(jīng)的傅大人一個姓。”

“折煞小人了。”傅貴連忙道。

其實從乾隆中后期開始,乾隆老兒就有意不讓滿州過渡漢化。

以前富察家的傅恒,用的就是一個很漢化的名字。

到了他的兒子輩,就改成了更滿洲化的“福”字,福康安、福隆安、福長安都是如此。

只不過十全老人的做法見效甚微。

各大少數(shù)民族里,滿族是漢化非常徹底的一個,甚至到了豐紳殷德穿越前的時代,滿語已經(jīng)成了沒幾個人會講的死語言。

這就是漢文化的可怕之處,少數(shù)族群想統(tǒng)治中原,免不了被漢化。

即便完成了侵略,反過來又被漢文化徹底“反侵略”。

豐紳殷德道:“在旁邊坐吧,我有很多問題想向你請教。”

傅貴道:“談不上請教,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傅貴很有眼力勁兒,坐下前,先給豐紳殷德的茶杯倒?jié)M了茶,然后也給胡六的茶杯倒?jié)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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