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規矩
- 庶女被貶妾?挺孕肚嫁權臣滅侯府
- 鴉青鴉
- 2094字
- 2025-05-19 22:18:46
章梓涵忽地輕笑一聲,蔥管似的指尖劃過茶盞邊緣:“那就原樣抬回去。江蘺,你領著護院跟韋嬤嬤走一趟。”
廊下轉出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粗布衣裳裹著壯實身板,腰間別著短棍往那兒一站,活像尊門神。韋嬤嬤眼前發黑——這江蘺是夫人半年前從莊子上提拔的,聽說早年跟著鏢師跑過江湖,等閑三五個漢子都近不得身。
花轎前頭的陪嫁嬤嬤正叉著腰罵街:“咱們大小姐可是首輔嫡親的孫女!你們侯府好大的架子,竟敢……”
話沒說完,只見侯府的朱漆大門吱呀開啟,積雪簌簌墜落。
韋嬤嬤捧著水紅嫁衣的托盤,在眾人灼灼目光中險些踩到裙角。
“怎的是個婆子?”圍觀的綢緞莊掌柜踮腳張望,“侯爺竟不親自迎娶平妻?”
龐嬤嬤鬢邊珠花急得亂顫,三兩步沖上石階:“老貨!還不快讓道!”
她掐著韋嬤嬤胳膊壓低嗓子,“八抬大轎都到門口了,你發什么癔癥!”
韋嬤嬤疼得直抽氣:“夫人有令...婷姨娘需換水紅嫁衣,自側門而入…”
話音未落,茶樓東家的嗤笑已刺破寒風:“章家嫡女當妾?真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轎中金絲暖爐“當啷”落地。
章燕婷指尖幾乎掐破掌心,忽聽得外頭議論聲如沸水翻滾。
“祖母臨終前千針萬線繡的嫁衣。”她猛地掀開轎簾,鳳冠垂珠撞出碎玉聲響,“韋嬤嬤且去問問二妹,可忍心讓祖母在九泉之下寒心?”
龐嬤嬤適時抹淚:“我們姑娘甘愿為妾,還不是念著侯府七年無嗣。”
這話如火星濺入油鍋,圍觀人群頓時炸開。
“原是嫡姐替庶妹生子!”
“章家養了頭白眼狼!”
韋嬤嬤捧著嫁衣進退兩難,忽見門內游廊轉出抹藕色身影。
章梓涵扶著春喜款款而來,狐裘領口銀鼠毛襯得她面色如玉,發間那支祖母綠正是章燕婷去年生辰求而不得的寶物。
“長姐既提祖母…”她停在階前輕笑,呵出的白霧凝在眉睫,“可還記得及笄那年,你失手打碎祖母最愛的翡翠屏風,卻推說是野貓撞的?”
章燕婷血色盡褪,鑲金護甲生生掰斷半截。
圍觀的老茶客突然拍腿:“是了!那年章老夫人氣得半月未出佛堂!”
章梓涵拾級而下,繡鞋碾過青石板上未化的殘雪:“祖母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最悔便是教人蒙騙。”
她指尖撫過嫁衣上金線牡丹,“這嫁衣針腳粗疏,想來是長姐院里新來的繡娘手藝?”
龐嬤嬤慌忙要辯,卻見章梓涵倏地抽開外層錦緞。
內里暗紋云錦露出的瞬間,章燕婷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上個月她命人仿制的贗品!
“真品在此。”章梓涵揚手,春喜展開卷泛黃的綢布。
陽光穿透百年古錦,織金鳳凰在粼粼波光中振翅欲飛,圍觀的老繡娘驚叫:“這是前朝貢品云水緞!”
章燕婷踉蹌跌坐轎中,耳邊炸開此起彼伏的譏笑。
“拿贗品充祖母遺物!”
“嫡女作妾已是荒唐,竟還這般欺世盜名!”
韋嬤嬤見勢不妙,捧著水紅嫁衣往章梓涵跟前湊:“夫人息怒,老奴這就給大小姐換衣裳。”
“且慢。”章梓涵按住嫁衣,轉頭望向面如死灰的章燕婷,“長姐既說為子嗣而來,那我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本夫人七年無所出,自會替侯爺納其他良家女子入府,天下良家女多的是,何須非得讓章家嫡長女來作妾?”
“至于這大紅嫁衣——”章梓涵攏了攏青金石珠串壓襟,目光掃過轎頂寶相花,“不是我不顧祖母疼惜孫女的心意,可西魏禮典寫得明明白白:妾室入門穿水紅,下轎走側門。永定侯府若是壞了規矩,往后各府都拿什么亡母遺物、外祖家贈衣當幌子,這禮法還要不要了?”
圍觀百姓聞言又竊竊私語起來。
“侯夫人說得在理,情分再大也大不過禮法。”
“可不是么,真要開枝散葉,外頭多少清白人家的姑娘,偏要首輔嫡女來做小?”
“莫不是章大小姐早與侯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這些高門大戶的腌臜事,咱們見得還少么?”
章燕婷死死攥著團扇竹骨,指甲在雕花上掐出印子。
她恨不能撕爛章梓涵的嘴,可想到腹中剛滿五個月的小生命,到底咬著后槽牙忍下了。
章梓涵見火候到了,輕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方才說侯府閑話的,可還記得西魏律例?妄議朝廷命官者,杖四十充作軍奴。”
人群霎時作鳥獸散。
“韋嬤嬤。”章梓涵輕抬手腕示意,“送嫁衣。”
老嬤嬤捧著水紅羅裙往轎前走,章燕婷陪嫁的六個壯漢卻橫成一堵墻。
江蘺立時帶著侯府的護院迎上,兩伙人劍拔弩張,充滿了火藥味。
轎簾忽地掀起半角,章燕婷壓低嗓子:“鬧成這樣好看么?龐嬤嬤接衣裳。”
“大小姐!”老仆急得跺腳,卻見自家姑娘使了個眼色,只得接過那件素凈嫁衣。
轎簾重新落下。
章燕婷褪下正紅色的百子千孫袍,換上水紅素緞衫,活脫脫成了個體面些的丫鬟。
她盯著裙角銀線暗紋,生生把淚意憋回去,搖著團扇邁出轎門。
抬頭望見侯府牌匾,章燕婷眼底燃起暗火。
她故意將裙裾拖過青石階,昂首就要往正門去。
“婷姨娘。”春喜不緊不慢攔住,“按規矩,該走西角門。”
章燕婷猛地轉身,鬢間金累絲步搖叮當作響。
她死死盯著章梓涵,卻見對方慢悠悠撫著翡翠鐲子:“長姐既選了這條路,就該知道妾室是什么分量。”
秋萍攙著主子往西角門挪,忍不住嘟囔:“夫人這般作踐人,老爺夫人若知道……”
“作踐?”章梓涵輕笑出聲,“這些不過是納妾的規矩。我若是真作踐,就該把長姐從角門抬進來時唱《納妾令》——‘良家女,自輕賤,跨火盆,拜主母’,那調子怎么唱來著?”
章燕婷身子一晃,團扇險些落地。
她想起半月前診出喜脈時,康遠瑞摟著她說過的話:“待你入府,必要修座摘星樓,夜夜抱你看銀河。”
可如今呢,她進門連身像樣的衣裳都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