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嚇死人了
- 分手后我成了馬猴燒酒
- 閏六月廿九
- 2943字
- 2025-08-20 21:05:21
死寂彌漫,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竄遍全身,顯允半張嘴巴,喃喃低語:
“他......不是人?”
她下意識地收回手,仿佛那冰冷的觸感還黏在皮膚上。她忽地想起無意碰到他時那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觸感,實屬沒料到,他竟然不是人?
魏儀放下茶壺,聲音一如往常般平靜:
“正午與子夜,都是一日中陰氣最重的時候之一,與子夜相同。有些道行或執(zhí)念深重的妖鬼,便能借此顯形,迷惑生人。你靈識尚淺,識破不來,很正常?!?
魏儀見顯允稍稍定了神,低頭放心地抿了口茶,但細想?yún)s發(fā)現(xiàn)這其中蹊蹺:王顯允是實習的,可墨珩不是啊——龍族后裔,功力深厚,這種三腳貓的法術難道還會把他騙了?
魏儀的目光轉向墨珩,一把鋼刀似的,鋒利得能殺人
墨珩摸了摸鼻子,在魏儀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視下,終于罕見地露出一絲訕訕的神色
他嘆了口氣,態(tài)度變得鄭重,身子半轉向顯允:“我的錯。我一開始就看出那小弟弟不對勁了。本來想直接戳穿的,但看你那么熱心腸……”他頓了頓,抬頭迅速瞥了她一眼,“就……突然起了點玩心,想看看你發(fā)現(xiàn)真相時的表情。順便……嗯,打個賭。”
他把身子完全轉過來,對著她,認真地彎了彎腰:“對不住,玩笑開過了,嚇到你了。我道歉?!?
顯允看著他那張難得顯出誠懇的臉,心里的那點后怕和慍怒奇異地消散了。她搖了搖頭:“沒事,我知道你沒惡意。只是這惡作劇的方式實在有點……別致?!庇幸馔鲁鳇c笑聲后,氣氛緩和了不少,可她還在意著另一件事,“但是,墨珩,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我們還……”
理性回籠,壓過了恐懼。知道小男孩不是人的那一刻她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他眼底的懵懂和執(zhí)拗,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可他又是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的游蕩——
“難道……我們不能管管嗎?”顯允忍不住追問,目光掃過店內的三人,“像他這樣的,沒有冥界來管的孤魂野鬼……「榕樹」……或者「云端」,不能幫幫他嗎?”
顧莘合上手中的書,輕輕嘆了口氣,走到顯允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丫頭,「云端」有「云端」的規(guī)矩。我們「執(zhí)律者」行動,要么有「云端」下發(fā)的正式任務文書或三界通函;要么有苦主上門委托,白紙黑字,因果明確。如果貿然插手,整個團隊都是要受罰的。不是我們不想管,只是這規(guī)矩……”
規(guī)矩。規(guī)矩。又是規(guī)矩。
顯允感到一陣無力。即使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依然有著冰冷而僵硬的條條框框。
可她忘不了他的眼神,透過堅韌與樂觀,他的心里似乎還埋藏著能跨越生死之物,一種純粹到強大的執(zhí)念
魏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溫和了幾分:“你若實在放心不下,過兩日,我可以陪你再去看看。找個由頭,或許能探明他的執(zhí)念究竟是什么?!?
顧莘卻潑了盆冷水:“那小弟弟到底有沒有人管還說不準,萬一那片區(qū)已經有別的團隊接了此事,若撞了車,場面會很尷尬?!彼^一頁書,語氣平淡卻點出了現(xiàn)實。
墨珩聞言,嗤笑一聲,插嘴道:“對啊對啊,咱們這些團隊之間,說白了就是‘王不見王’。各管一攤,各有各的地盤和任務渠道,除非要有合作任務,否則平時基本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有點……競爭關系?!彼麤_顯允擠擠眼,“就比如城西那片兒,嘖,那幫家伙,跟我們這兒隔得可有點遠,脾氣也不咋對路。”
墨珩的話把顯允唬的一愣一愣的,她晃了晃,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告辭時也只是木木地說累了
“你要回家了嗎?”
顧莘從書頁中抬起眼,“這兒永遠給你留著房間,想回來住隨時。”
顯允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該回家了,明天是可惡的周一,還要上死人班
“謝謝莘姐?!憋@允心里一涼又一暖
晚上,顯允躺在黑暗中,毫無睡意。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她卻總覺得有陰風在脖頸后盤旋。魏儀的話在耳邊回響——“午夜陰氣最重”。
那個賣桃子的小男孩的身影,在她腦海里愈發(fā)清晰。他還在那里嗎?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的執(zhí)念到底是什么?究竟有沒有人來管他?
…………
胡思亂想得煩了,她猛地坐起身,只一眼,瞥見了靠在床頭,劍鞘流著寒氣的「星沉」……
她再也無法抑制沖動,換好衣服,起身提劍,想了想,又將白天從魏儀那里軟磨硬泡討來的舊劍匣背上。
那劍匣古舊,邊角磨損,甚至側壁上還有一個小洞,只有扣在邊上的玉佩流蘇才使得整個劍匣不那么寒酸,那玉佩模樣奇特,缺成一個半月的樣子,顯允好奇時,魏儀告訴她這和玉龍劍上掛著的是一對兒,可以合成滿月的模樣
“那……我就要劍匣就行了,玉佩你拿走吧,這是你的東西?!?
魏儀杏眼一彎,大方道:“我已經有一塊了,劍匣也好,玉佩也罷,我既然同意了你拿走,便不好克扣什么——況且—,這玉佩也是最貴重的,只有送你才算沒有折辱它。”
顯允將劍匣背在身上,總有一種奇異的安心,畢竟是魏儀的器物,和佛祖開過光的東西沒什么兩樣
夜深人靜,街道空曠。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車輛疾馳而過,帶來短暫的光影和喧囂,旋即又歸于沉寂。
和之前的走夜路只需擔心歹徒不同,現(xiàn)在她開了陰陽眼,還要擔心些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但起碼,她現(xiàn)在有了武器防身,那些小妖小鬼不敢貿然靠近,嘶——這樣子看下來,怎么還是人更可怕一點?畢竟要遇到真正想害你的人,住警局旁邊也不管用
顯允按記憶中的路線走著走著,突然感到周身的溫度有些下降,后脖頸總像有人吹著風,涼颼颼得嚇人。她將手探向身后的劍匣,輕輕按下暗格,劍身彈出,她抽出它,握緊了「星沉」的劍柄,手心微微出汗。
一個僻靜的街口,一個半透明的白色身影,一個面容模糊的生物,飄蕩著向她靠近
不是人
顯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費力冷靜下來,壯著膽子問道:“你是鬼還是妖?”
那家伙大概沒料到顯允會看見自己,看見自己后還會這么問;顯允也沒料到自己會嘴欠問這么一句,畢竟這東西不大不小一坨,像鬼火卻沒有靈氣,像魂魄卻不具人形
它停住了,緩緩開口:“妖……”
“什么妖?”
“……”
顯允的直覺告訴她這家伙無語了,因為緊隨其后的,是這家伙一聲輕輕地嘆息,而顯允抓準時機,提劍問道:
“你大半夜的在外面做什么?”
“你一個人類大半夜的在外面做什么?”
那家伙聽上去又好氣又好笑,“我一個夢貘,不在大半夜出來什么時候出來?回答我!”
原來這妖是夢貘,干啥的?偷夢的?
顯允不得而知,一時只覺得氣氛尷尬異常,但又不想在此等小妖面前失了體面,于是故意背身懷劍,做出一副老干部視察的樣子,神神秘秘道:
“能大半夜在外面逗留的人,能看見你的人,能持劍的人,你說能干什么呢?”
或許顯允才是真正的老戲骨,那夢貘不知怎么地,她話音未落就撲通一聲落到了地上,抖抖索索地問:
“是……魏儀大人嗎?我無意糾纏您巡邏,我們夢貘靠食夢為生,最是純良,還請您高抬貴手?!?
誒?
是自己背著的那個劍匣嗎?剛剛背身時,顯允感覺那玉佩晃起來打到了自己的屁股,估計是那半月玉佩顯露真身,讓自己被誤認為了魏儀
“嗯……沒事了,你……呃……走好?!?
顯允只好硬著頭皮演下去,奈何實在學不會魏儀的談吐,便干脆別過臉不去看夢貘,營造出一種不識廬山真面目的大師感
夢貘應了一聲,小貓似的躍走了,危機就這樣解除得莫名其妙。
她松了口氣,繼續(xù)朝著記憶中的老巷走去
越靠近那條巷子,空氣越發(fā)陰冷。巷口背陰處,那一抹刺眼的紅色果然還在
小男孩依舊縮在那里,姿勢和白日里一模一樣,只是在那慘淡的月光和下,那件紅夾襖紅得更加詭異,像凝固的血。面前的兩個竹筐里,碼著整整齊齊的,石頭
他看到顯允走過來,眼睛里立刻迸發(fā)出白日里那種燦爛的、毫無陰霾的希望,咧開嘴笑得驚心:
“姐姐,是你!你還來買桃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