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毒計初現

雨幕在凌晨三點半終于收了勢。

陳嘯天蹲在診所走廊的塑料椅上，手指關節捏得發白，指腹還留著方才攥緊熱毛巾時蹭到的刺繡紋路——那警徽的棱角扎得他掌心生疼。

病房里傳來張大山的一聲悶哼，他霍地站起來，撞得椅背哐當響。

王強從樓梯口跑上來，濕嗒嗒的工裝褲滴著水，手里攥著個玻璃藥瓶：“剛翻了老張的工具箱，在他喝水的搪瓷缸底下找到的！“

陳嘯天接過藥瓶，瓶口還粘著半片干枯的茶葉。

他盯著瓶底那點暗褐色殘渣，腦海里突然閃過三天前的晌午——張大山蹲在碼頭貨堆旁啃饅頭，汗珠子順著皺紋往下淌，嘴里還念叨：“今兒個有個生面孔的小工給我遞了碗茶，說是野薄荷泡的，怪香的......“

“操他娘的！“王強一拳砸在墻上，“我現在就去碼頭翻了那幫雜碎的鋪蓋，非揪出那下毒的孫子——“

“站住。“陳嘯天拽住他后領，指節叩了叩藥瓶，“你當這是街頭斗毆？

老張喝的茶是遞到他手里的，說明對方摸準了他在碼頭的作息。

現在冒然動手，打草驚蛇不說，萬一他們再下黑手......“他掃了眼病房里插滿管子的老人，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得先揪出背后的主使。“

王強喘著粗氣，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到底泄了氣：“那咋辦？“

陳嘯天閉了閉眼，屬性面板在腦海中浮現——智力值17（+3），體力15（+2），武學12（基礎）。

最近跟著張大山學了兩招碼頭搬運的巧勁，智力倒是因為常看張大山的舊書漲了些。

他想起上周在廢品站淘到的《毒經》殘頁，里面提到過“野薄荷加烏頭草，熬出的茶湯顏色發暗“，再結合匿名信里焦黑的邊緣——那是被煙槍燒過的痕跡，李虎的手下劉二狗就愛叼個銅煙槍。

“劉二狗。“他睜開眼，眼底淬了冰，“李虎的狗頭軍師，專愛使陰招。

上回收保護費，就是他往老陳頭的魚攤里撒耗子藥。“

王強一拍大腿：“對！

那孫子上個月還跟老張因為卸貨順序吵過架！“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蘇若蘭抱著病歷本走過來，白大褂下擺沾著點藥漬。

她掃了眼兩人，輕聲道：“張叔的情況穩定了，綠豆湯壓下了毒性，但還得觀察兩天。“她頓了頓，“陳先生，我下午在診所加了班，不如......一起吃個便飯？

有些心理輔導的事想和你聊聊。“

陳嘯天盯著她耳后若隱若現的淡青色血管——那是長期戴耳機留下的壓痕。

他想起昨夜毛巾上的警徽刺繡，面上卻堆起笑：“蘇醫生救了老張，該我請。“

小面館里，蘇若蘭攪著碗里的熱湯面，目光落在陳嘯天攥著筷子的手上：“聽說碼頭最近在鬧抗議？

工人們嫌李虎收的保護費太高？“

“鬧不起來了。“陳嘯天夾起一筷子面，“我昨兒在碼頭說，老張這事兒是意外，大伙兒該搬貨搬貨，該交保護費交保護費。“他故意把“意外“兩個字咬得很重，余光瞥見蘇若蘭睫毛顫了顫。

這消息當晚就傳到了李虎的賭場。

劉二狗叼著煙槍，在牌桌旁笑得前仰后合：“虎哥您瞧，那陳嘯天就是個軟蛋！

老張都躺醫院了，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李虎摸了張紅中，漫不經心道：“別得意太早，那小子最近有點邪乎，上回單挑咱們五個兄弟，跟吃了藥似的......“

“邪乎個屁！“劉二狗拍著桌子，“我在他茶里下的是半吊子烏頭，要真有本事，早該查出來了。

明兒我再派兩個兄弟去碼頭晃悠，保準......“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砸酒瓶的脆響。

“虎哥！

小酒館那邊鬧起來了！

說是陳嘯天的人砸了咱們的場子，還留了封信！“

李虎拍案而起，劉二狗跟著沖下樓。

小酒館里酒氣混著血腥味，桌子全翻了，墻上用雞血寫著“血債血償“四個大字，桌上壓著封皺巴巴的信：“三日后，取李虎狗頭。“

“操！

這孫子還敢來！“劉二狗把信撕得粉碎，“虎哥，我這就調二十個兄弟守著賭場，再派十個去碼頭盯著——“

“行，你看著辦。“李虎揉著太陽穴，總覺得哪兒不對。

次日破曉，晨霧還沒散透。

陳嘯天帶著王強和六個兄弟摸進李虎的倉庫據點，鐵門掛著的鎖頭早被王強用扳手砸開。

倉庫里堆著成箱的白酒——當然，最底下一層碼的是黑沉沉的鋼管，還有用油紙包著的一摞摞鈔票。

“狗日的，這是要武裝火并！“王強踹開一個木箱，眼里冒火。

兩個守夜的小嘍啰被反綁在柱子上，陳嘯天扯下其中一個的褲腰帶堵住嘴：“劉二狗這兩天去哪兒了？“

“大...大哥饒命！“另一個瘦猴兒抖得像篩糠，“劉哥...劉哥昨兒個說要去碼頭東邊的破倉庫，說是...說是要再給陳...陳哥您點'驚喜'......“

陳嘯天捏著從倉庫里搜出的賬本，嘴角勾起冷笑。

他拍了拍瘦猴兒的臉：“謝了，回頭給你們留碗熱粥。“

王強扛著半箱鋼管往外走，突然頓住腳步：“嘯哥，你看！“

晨霧里，一個穿米色風衣的身影站在碼頭邊的老槐樹下，風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白大褂的一角——是蘇若蘭。

她抱著個公文包，正盯著他們這邊，臉上掛著陳嘯天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

“走。“陳嘯天把賬本塞進懷里，率先往巷口走，“該給劉二狗準備第二份'驚喜'了。“

蘇若蘭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指尖輕輕按了按風衣內袋里的傳呼機——剛才收到局里消息，碼頭倉庫近期有大批量違禁品流動。

她看著陳嘯天扛著木箱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在面館里說“放棄抗議“時，眼底那團沒熄的火。

風卷著晨霧涌過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遠處傳來輪船的汽笛聲，混著陳嘯天他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巷口。

陳嘯天的腳步在青石板上頓住。

晨霧里那抹米色風衣太過醒目，蘇若蘭舉著相機的手雖垂在身側，可他分明看見鏡頭蓋正躺在她腳邊——方才她定然是在對焦。

“嘯哥？“王強扛著鋼管箱回頭，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不是蘇醫生？

她來碼頭拍啥？“

陳嘯天喉結動了動。

三日前替張大山擦臉時，他摸到過蘇若蘭白大褂口袋里硬邦邦的物件，當時只當是聽診器，此刻再想起，倒像極了相機。

更要命的是，她方才站的位置，正好能拍到他們扛著鋼管出倉庫的背影——若這些照片落到警局，他昨夜故意放出“放棄抗議“的煙幕彈，怕是要成了警方眼里“黑幫火并“的鐵證。

“別看。“他低喝一聲，拽著王強往巷子里拐，可眼角余光仍黏在蘇若蘭身上。

那女人轉身時，風衣下擺在晨風中劃出利落的弧線，竟連半分猶豫都無。

他突然想起昨夜面館里，自己故意把“意外“二字咬得極重，她睫毛輕顫的模樣——原來不是被他的話驚到，是在心里給“意外“打問號。

“操！“他攥緊懷里的賬本，紙張邊緣硌得肋骨生疼，“她是警察。“

“啥？“王強差點把鋼管箱砸在地上，“就那細胳膊細腿的蘇醫生？“

“耳后壓痕，白大褂上的藥漬是偽裝。“陳嘯天咬著后槽牙，“上回老張說她替碼頭工人免費做心理疏導，現在想來，怕是在摸咱們的底。“他猛地停步，盯著前方銹跡斑斑的“碼頭東倉庫“牌子——那正是瘦猴兒說的劉二狗要去的“驚喜“地點，“她要是把照片交上去，李虎的倉庫今晚就得被端，可老子還沒揪出劉二狗那毒耗子！“

王強急得直搓手：“那咋辦？要不咱們去堵蘇醫生？“

“堵個屁！“陳嘯天反手拍了下他后頸，“她要是真報了警，現在該有警笛響了。“他瞇眼望著蘇若蘭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她沒立刻交照片，說明還在等更猛的料。“他指節敲了敲懷里的賬本，“李虎私運違禁品的賬，加上這箱鋼管，夠她立大功。

可老子偏要在她動手前，把劉二狗的毒計連鍋端。“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嗒、嗒、嗒——“

像是皮鞋后跟碾過碎玻璃，混著粗重的喘息。

陳嘯天耳朵動了動，那腳步聲至少有七八人，正順著碼頭貨運道往這邊包抄。

他一把拽過王強的鋼管箱，低吼：“跟緊了！“

眾人順著臭水溝邊的窄巷狂奔，晨霧里飄來若有若無的煙草味——是銅煙槍的焦糊氣。

陳嘯天心里一沉：劉二狗的人來得比他預想的還快！

轉過最后一個貨棧，廢棄的舊魚艙鐵門歪在地上，銹跡斑斑的“危險勿近“警示牌被踩進泥里。

王強當先沖進去，鋼管箱砸在積灰的木架上，驚起一片塵霧。

陳嘯天反手扯下門邊的破漁網，遮住半扇窗戶，透過縫隙往外看——七八道黑影已沖進巷子，為首的人叼著明晃晃的銅煙槍，正是劉二狗！

“都別出聲。“陳嘯天摸出懷里的賬本，指腹擦過李虎的簽名，“等他們過去，咱們就去東倉庫。“他望著倉庫外越逼越近的腳步聲，嘴角勾起冷笑，“劉二狗要給老子驚喜？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毒計快，還是老子的鋼管硬。“

腳步聲在倉庫外停住了。

陳嘯天沖兄弟們打了個手勢，眾人貓著腰縮進最里間的魚艙，霉味混著鐵銹味涌進鼻腔。

他聽見劉二狗的罵聲透過門板傳來：“操！

人呢？

不是說陳嘯天在碼頭東邊晃悠？“

“虎哥說...說他們可能去了舊魚艙...“

“廢——“

“噓！“

陳嘯天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摸向腰間的扳手。

此刻倉庫外的腳步聲突然變急，像是有人往另一個方向追去。

他瞇起眼，透過魚艙裂縫往外看——晨霧里，一抹米色風衣閃過巷口，蘇若蘭的公文包在身側晃了晃，像是故意撞響了墻角的油桶。

“那邊！“劉二狗的手下喊著追了過去。

陳嘯天望著蘇若蘭的背影消失在霧里，又低頭看了眼懷中的賬本，突然笑出了聲。

他沖王強比了個“走“的手勢，眾人輕手輕腳摸向倉庫后門。

“嘯哥，蘇醫生她...“

“她要證據，老子要報仇。“陳嘯天一腳踹開后門，晨霧裹著咸濕的海風灌進來，“等劉二狗的毒計露了底，咱們和蘇醫生...有的是賬要算。“

遠處，劉二狗的罵聲漸遠。

陳嘯天帶著兄弟們貓腰鉆進另一條小巷，前方，“碼頭東倉庫“的牌子在霧中若隱若現。

而在他們身后，廢棄倉庫的木門被風刮得吱呀作響，像是在替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吹響第一聲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