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牢房！”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亮了，李承乾一夜未睡，卻一點也不覺得困。

冷著臉進入關押僧人們的大牢，就看到幾間不大的牢房，塞滿了這些禿頭僧人。

負責押送他們的金吾衛將士已經知道他們的罪行，自然也就不會給他們好臉色，只要能塞的進去，也不管擠不擠，硬是把上百號僧人給塞進了牢房里。

有些僧人頭上還在滴血，有的僧人衣服散亂，顯然是半夜匆忙爬起來，都沒來得及穿好袈裟。

來到最里面那間牢房門口，李承乾冰冷冷的開口問道：“慧明大師，別來無恙？”

同一間牢房的僧人紛紛往兩邊讓開，露出在正中央盤坐著的慧明。

“阿彌陀佛，老衲拜見太子殿下。”

和第一次見面時，說出來的話差不多，但是境遇卻完全不一樣了。

“你們抓到人后，把他們打斷四肢，割去舌根和耳朵，然后將他們偽裝成乞丐，借此博取他人的同情，然后牟取他們從路人手里討來的施舍錢，可對？”

慧明面色發苦，只是低著頭念誦佛經。

李承乾也不管，繼續說道：“而且你們主要挑選的多是孩童，因為這樣的人更好控制，也更容易博取同情，對吧？”

慧明還是沒有回話，只有旁邊的一些僧人眼神開始躲閃，也有一些僧人面露迷茫，似乎沒聽懂。

“采生折割，聽說過嗎？”李承乾對那些迷茫的僧人問道。

一個僧人突然沖出來跪在地上：“殿下！小僧......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一直都在寺內潛修，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事，還請殿下明察！”

嗤笑一聲，李承乾都懶得理會他。

看起來他或許沒有直接參與到這件事里，但是慧明他們賺取到的銀錢，還不是用在寺廟上，用在寺內的僧人身上？

一直在潛修，就說明不事生產，那么這些年他吃的穿的用的，不還是會用到那些錢嗎？

這時候想洗清干系，可沒這么容易。

至于對他們怎么處理，李承乾也隱隱有個想法，不過現在還沒分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直接參與采生折割，有多少人是沒有參與其中，只能等挨個審訊出結果后再說。

視線重新放到慧明身上：“你們在別處還有同伙吧？被你們抓到的人送去了他們那邊，他們抓的送到你這，甚至還不止一處！”

慧明一頓，終于不再念經，深深嘆了一口氣：“殿下猜想的都沒有錯......”

“還有多少人參與？你們一共抓了多少百姓？”

慧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旁邊招了招手，一個六七歲大的小沙彌鉆了出來，撲到慧明的懷里小聲哭泣。

慧明安撫的拍了拍小沙彌的光頭，對李承乾說道：“老衲愿意事無巨細的把整件事告訴殿下，能否請殿下放過他們這些不知情的僧眾？”

李承乾搖頭拒絕：“他們既然享受了你們用骯臟手段帶來的金錢，也應該受到懲罰.....不過諒他們沒有直接參與，孤可以饒他們一命，按照大唐律法對他們進行審判。”

換句話說，李承乾沒打算對知情的這部分僧人，還按照律法審判，只要參與了，無論輕重都得死。

作為被皇帝授命全權處理的太子，李承乾有資格這樣做，并且他相信，就算是李世民知道了，也一定會暫時拋開律法，對這部分僧人處以極刑。

或許是從開始做這件事的第一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慧明沒有再反抗，一五一十的交代起來。

“老衲在剛接任阿育寺主持的時候，就被原來的主持帶進那個地宮里......”

聽著慧明的供詞，李承乾神色越來越凝重，那個小沙彌更是驚恐的看向慧明，滿臉不可置信。

......

等李承乾走出牢房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吩咐其他人都不許靠近，李承乾就這么一個人走上大街，青荷不放心，遠遠的帶著侍衛跟在后面。

古代百姓一般都會早早起來去集市，采買一天所需的生活物資，李承乾混在人群當中，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剛來時候逛的南市集大街。

周圍擁擠的人群，總算是讓李承乾感覺到一絲溫暖，慧明剛剛交代的內容，實在是過于駭人聽聞。

從南北朝開始，這群喪心病狂的僧人就開始了這個計劃。

上百年時間，十幾座寺廟相互配合，這個寺廟抓到的，送到那個寺廟，那個寺廟抓到的，送到另一座寺廟。

晚上關押在地宮里，白天放到城中的各個地方，博取路人的施舍，如果有真正的乞丐搶地盤，這些僧人要么偷偷出手趕走他們，要么直接把這些真乞丐也抓起來，販運到其他城池。

至于抓到的百姓人數，早就無法統計了。

最早開始想出這個計劃的僧人，都已經過世，還是被世人當做高僧一般對待“圓寂”的。

“南朝四百八十寺”，助長了多少佛教僧人的邪念！

佛像要用金子塑造，佛堂柱子要用金絲楠木。

戰亂的時候，朝堂捐的錢不夠，怎么辦？

那就抓百姓采生折割，這樣錢不就源源不斷來了嗎？

那些僧人這么想了，也這么做了，結果就是這個計劃執行了上百年時間。

......

李承乾這會的思緒很亂，東一茬西一茬的。

一會想到阿育寺藏有的財寶還沒來得及清點，一會又想到在后世新聞上聽說這種事情的感受，還想到怎么處理還在寺廟里的那些可憐人。

不過畢竟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阿育寺這邊的僧人雖然抓了，但還有十幾座寺廟還好好的，有很多人還被關在那些寺廟的地宮里。

必須要盡快動手，否則讓其他寺廟聽說阿育寺的遭遇后，必然會毀尸滅跡。

李承乾狠狠的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必須回長安，當面向李世民說清楚這件事，讓他下旨清查所有涉事的佛教寺廟。

這件事也只有身為皇帝的他才能做到。

不再猶豫，李承乾招呼跟在后面的青荷等人：“走！立刻回宮！”

青荷趕緊詢問：“那兩位殿下呢？”

“我們需要快馬加鞭直接回宮，等不了他們了，留個人去告訴李泰，讓他護送長樂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