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說什么！”

鄭和永立刻訓斥：“混賬東西，你......你這個不孝子！”

鄭和頌也慌了，趕緊搶聲說道：“陛下！秀陽這孩子前些日子因為生病，和家里鬧了些嫌隙，多半對他父親產生怨恨，這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還請陛下恕罪！”

李世民沒有理會他，而是示意鄭秀陽繼續說下去。

得到皇帝的示意，鄭秀陽咽了咽口水，稍微緩解了一下“子告父”帶來的緊張，隨后，在眾人各種眼神的打量下，開始講述起來。

“啟稟陛下，草民鄭秀陽，原本是鄭家四房的嫡三子，前些日子無意間偷聽到草民的大伯，也就是如今鄭氏的家主——鄭和頌，他指使手下通過兼并買賣等手段，強行侵占農戶耕地，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被迫成為鄭氏的佃戶......”

“草民的父親，鄭氏四房鄭永和，不僅縱容惡仆傷人，更是做出強搶民女這等，這等丑惡之事......草民覺得不妥，想要找他們理論，結果他們竟然，竟然要殺了草民......”

“嘩?。?！”

大殿之內立刻喧鬧起來，要說強占耕地這類事情，其實許多門閥貴族都會做，這些氏族就是依靠這些方式依附在百姓身上吸血。

至于強搶民女、草菅人命這種事情......是很少見的事情嗎？

李承乾當然也明白這點，這可是在古代封建王朝，什么是封建王朝？

按照后世的定義，就是“君主制度世襲統治的王朝”，實際上說白了就是一群騎在百姓頭上的人，吸著百姓的血不斷養肥自己的時代......

即便現在是大唐，是李世民統治的大唐，也改變不了這一根本的本質。

當然，李承乾也沒想過要搞什么推翻封建王朝這一套......畢竟，現在自己也是在這一類既得利益體內，搞所謂的推翻制度，純粹是找死。

不過既然有幸穿越成太子，成為這個時代里掌握一定實權的人，李承乾也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權力，讓百姓過得更舒坦一些。

鄭秀陽剛才說的內容并沒有造假，他也的確是因為偷聽到鄭和頌跟人的談話，傻乎乎的想要找鄭和頌對峙，結果遭到鄭氏無情拋棄。

不過他們動手殺害鄭秀陽的時候，并不知道他的心臟實際上長偏了，只是草草捅了他一刀，沒想到鄭秀陽竟然大難不死，從而被侍衛救回東宮。

而在救他回來的這幾日，李承乾同樣也在不斷收集消息，一方面得知鄭秀陽的身世，原來他的親生母親是滎陽當地一戶小地主家的女兒，結果被鄭永和看中，強搶進府，最后生下了鄭秀陽。

但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兒，顯然做不了鄭氏這樣大家族子弟的正妻，所以在鄭永和迎娶另一家豪門大族的嫡女為妻后，就秘密處死了鄭秀陽的生母，最后還把鄭秀陽抱養到嫡母的名下。

左右鄭秀陽出生的時候營養不良，長大之后也很瘦弱，看不出真實年紀，所以被鄭氏一招瞞天過海，就成為鄭永和的三子。

實際上他才是鄭永和的長子，不過只是是庶子。

不過嘛，雖然鄭氏做出的那些事情并不罕見，但是這種事情只能在陰暗的角落里偷偷進行，可如果這件事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就不能再隱藏了。

皇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旦得知這等殘害百姓的事情，都必須要去處理，何況如今的皇帝是李世民呢？

果不其然，當李世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眼神一正，沉聲問道：“你所說當真？”

鄭和頌眼看不妙，想要沖出來阻止，卻被宏寶一個眼神過去，立刻就有侍衛上前摁住他。

只見鄭秀陽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開口道：“草民所言句句屬實，俱是在草民的大伯和家父談話時偷聽到的，后來草民找他們當面對峙的時候，他們也承認了這些事情，否則草民也不會遭到他們的謀害！”

李世民環顧一圈，在李承乾的身上頓了頓，心頭有股莫名的情緒，說不清楚是欣賞李承乾的手段，還是憂心那些被鄭氏殘害的百姓。

強壓下這股子情緒，李世民開口道：“此事雖然沒有物證，但事關重要，又涉及到鄭氏這樣的大家族，不論是要還鄭氏的清白，還是要給遭受欺壓的百姓一個公道，都有必要徹查此事！”

“來人！暫且將鄭氏在長安城的所有子弟，看押在其府邸當中，無詔不得外出，待年后交由大理寺、刑部會同御史臺徹查！”

出于鄭氏的勢力，李世民并沒有就此采信鄭秀陽的口頭供述，而是將鄭氏的人先行禁足在府中，打算過完年之后再慢慢徹查。

這雖然也給了鄭氏一個緩沖的機會，但是任誰都知道，這次鄭氏最少也會傷筋動骨了。

雖說鄭秀陽的那些話，不可能真的讓一個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就此崩塌，但起碼在長安城的鄭家人，日子都不會好過。

皇帝既然說徹查，保不齊會查出什么東西來，各家也都是通過一些黑手段起家的，自然知道鄭氏平日里的手段都有多黑。

鄭氏四房的鄭永和算不上什么，但是鄭和頌是鄭氏在京城的話事人，是鄭氏在朝堂上的掌舵者，他要是沒了，起碼在很長時間內，鄭氏在朝堂上的話語權都會被無限削弱。

“至于鄭秀陽......”李世民在看到他的時候也犯了難，畢竟按照目前的情況，鄭秀陽肯定是回不去鄭家了，不然要不了明天，他就會被迫“病死”。

這時，李承乾主動站出來：“父皇，鄭秀陽此前傷勢過重，兒臣雖然請孫思邈孫先生出手醫治，但也只能將將保住性命，孫先生說他還需要修養一段時日，正好東宮還有些空殿，兒臣覺著，不如暫時先把人放在東宮修養？”

鄭秀陽是李承乾對付鄭氏的一個重要手段，而且出于對他人身安全的考慮，畢竟李世民只是暫時禁足鄭氏，真要對付他們，還得等些時日，李承乾也不想他在這段時間被鄭氏暗殺，所以干脆建議讓他繼續待在東宮。

李世民自然不會拒絕，一口答應下來。

鬧出這么多事情來，李世民也累了，眼看時間不早，干脆就宣布宮宴結束。

貞觀四年的小年夜宮宴，就以鄭氏被禁足，等待開年徹查而結束。

當然，李承乾為了吹起反攻號角的那首《行路難（其一）》，也隨著參加宴會的大臣們回去后，悄然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