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流從腰間取出兩枚銀幣,“韓兄,這次還是換我來吧。”
韓非直接把手中項鏈拋給攤鋪伙計,“先拿兩壇,再來兩個下酒小菜!”
說完,趕緊拉著陳青流,找了個干凈桌子坐下。
“陳兄見笑,從桑海一路走來,不知不覺,就把錢花光了。”
陳青流問道:“值得嗎?”
有些人,表面上熱臉相迎,實則瞧不起,內心輕蔑。
在他眼中其實很難藏好,還不如那些擺在臉上的狗眼看人低。
但是韓非這人,僅僅第一次接觸,竟能讓陳青流想到赤誠二字,還不讓旁人覺得突兀,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個人魅力?
韓非神色很是鄭重說道:“當然值得。”
很快,伙計端著木盤,走到兩人面前,把一碟腌制咸菜,一碟茴香豆,還有兩壇糯米酒放到桌子上。
韓非急不可耐,當下將酒拿起,掀開封蓋,一股濃郁酒香隨之飄來。
“好香!陳兄,我先干為敬。”
遞給陳青流,他又將另一壇酒打開,倒入碗中,然后一口飲盡。
酒水順著喉嚨直灌而下,好似一道滾燙火線,從口腔蔓延至胃里。
韓非眉頭輕皺,臉上露出一種既享受又略帶痛苦的神情。
陳青流暗自咋舌,心想讀書人這么生猛?
怕不是個酒鬼吧?
他把酒碗端起,輕抿了一小口,入口味道醇厚干冽。
韓非看在眼里,咧嘴笑道:“這樣喝酒不行,應該像我一樣,大口大口的喝。”
陳青流瞥了他一眼,酒量與境界無關,他要是像韓非這樣,怕是很快就要倒在桌子上不起。
韓非語氣篤定道:“陳兄,你應該是新鄭人吧!”
陳青流問道:“怎么看出來的?”
韓非笑瞇瞇道:“憑感覺。”
陳青流說道:“感覺不錯。”
杯杯下肚,韓非已有飄飄欲仙之感,神情十分享受,已是上頭。
“你聽我說,喝酒不單純只為喝酒,要的是那種飄飄然快意之感,醉醺醺后的陶然境界。”
陳青流聞言輕輕點頭,“韓兄這個說法,頗有意思。”
韓非樂了,“還不止哩,是頗有學問,哈哈!”
陳青流提醒一句,“出門在外,這種行跡,可不是一件好事。”
韓非對此不以為然,“我人緣一向很好,還沒遇到過心懷叵測之徒。”
陳青流不置可否,有些道理就是如此,不經歷就很難感同身受,但只要遇見,就教人一次記住。
韓非問道:“陳兄,看你這身裝扮,身手應該不錯吧?”
陳青流聲音平淡道:“還行,夠用。”
韓非使勁揉了揉臉,他這次回到韓國,就是想通過自己思想,改革韓國朝政,實現(xiàn)富國強兵,改變內憂外患,積貧積弱的局面。
這種變革,非一人之力可以改變。
他需要同路且同道之人。
“我此次回到韓國是要準備干一番大事業(yè),不知陳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陳青流輕輕搖頭,“已有門庭。”
韓非一副苦瓜臉,嘖嘖不已,“唉,可惜呀,真是可惜。”
好不容易遇到個看對眼的人,沒想到人家身有所屬。
又是一大口酒灌肚,以驅散心中苦澀。
陳青流無奈道:“有機會在新鄭城請你喝酒,到時候地方你選。”
韓非瞬間神色飛揚,“好!一言為定,哦,對了,什么時候?”
陳青流突然感覺與這個腦子拎不清的家伙喝酒,是不是一個錯誤選擇。
“長則半年,少則兩三月。”
“啊,這么久啊,算上利息,你起碼也要請我兩頓。”
陳青流后悔不已,想收回剛才那句話,礙于臉面,就此作罷。
如此豁得出臉皮之人,韓非當是他生平所僅見。
韓非端著酒碗,遙望遠方,怔怔出神。
近鄉(xiāng)情怯。
多年未歸家,不知父王,紅蓮是否安好……
遠處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隊身著精良鎧甲,手持銳利兵器的精銳騎兵,迅速來到攤鋪跟前。
騎兵隊伍前方的一名將領驅馬向前,抱拳行禮,神色恭敬且急切地說道:“韓非公子,我等奉命前來護駕迎接,還望公子即刻隨我們回程。”
韓非皺著眉頭,“你們先回去吧,我喜歡一個人清靜。”
陳青流臉上毫無反應,自飲自酌。
清一色的韓國禁衛(wèi)軍。
這樣才對,一個韓國王室子弟,怎么可能形單影只,獨自一人在外面飄蕩。
為首將領身形紋絲不動,保持抱拳姿勢。
韓非一看這頭都大了,看來不跟他們走是不行。
“陳兄,就此別過,等回到新鄭城,可別忘了來找我。”
陳青流笑著說道:“放心吧,絕對忘不了。”
韓非從凳子上站起身,用手顛了顛酒壇,還有些剩余,這可不能浪費。
伸腳踩在凳子上,拿起來就往嘴里灌,酒水打濕衣襟,也擋不住他豪飲。
陳青流直接蓋棺定論,這貨是個酒鬼無疑。
隨后便感到一陣牙疼,照他這樣喝法,等下次請他喝酒,不知要花費多少。
要知道新政城里的物價,可比這山野,道路兩旁,要貴出數(shù)倍許多。
韓非喝的滿臉紅光,身形左右栽歪,騎馬肯定是不行了。
只能被人攙扶上馬車,然后就沒有動靜了。
那位領頭的將領,與陳青流點頭示意,便領著大部隊一路向東。
陳青流看了看自己酒壇中的剩余,酒水還有大半。
啞然失笑,喝酒,他確實不如韓非。
要了一個空壺,把剩余的酒水裝在里面,掛在了馬背上。
臨走之前。
與那伙計言語一句,如果有人對你詢問那串藍寶石項鏈。
切記,務必不要隱瞞。
陳青流騎馬上路。
至于對方能不能往心里邊去,如何做,如何想,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言盡于此。
生死,皆在自己一念之間。
為了最大程度減免痕跡暴露,他沒選擇去走新政。
而是則另外一條路徑,從韓原城進入秦國境內。
如果不是閉關,陳青流絕對不允許鸚歌前去尋找和氏璧。
這種近乎神器一般的存在,非有德人觸之,必遭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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