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竟是嘴唇顫抖起來,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脖子,幸好,幸好。
中年男子疑惑道:“越王八劍之一,出劍怎會如此軟弱無力?”
驚鯢嗤笑一聲,“確實如此,要不然你臉上,就不單單是一道傷疤而已。”
中年男子臉色陰沉無比,毫不掩飾自己一身殺機,濃重如實質(zhì),罡氣流溢,三丈之內(nèi),草木泥土皆齏粉,塵土飛揚。
驚鯢輕咦一聲,饒有興趣道:“一位先天境圓滿武夫,這倒是少見,怪不得中了我一劍后能夠不死。”
又有兩道身形落下,一人頭戴面具,一人帶著斗笠。
“還廢話什么?一起出手,趁她病,要她命!”
斗笠男子光說話,身形卻紋絲不動。
羅網(wǎng)殺手本就是些心狠毒辣,偽善狡黠之輩,能活下來無一泛泛之輩,都是血雨腥風里,硬生生趟出一條路子的狠人。
就算是這樣,中年男子還是暗罵一聲,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么臭不要臉的。
殺氣濃郁如水,所有人都如臨大敵,開始屏氣凝神。
好像不是圍殺一人,而是被一人圍殺。
驚鯢緊握住劍柄,嘲諷道:“都愣著干什么?盡管一起上,不敢殺人,那我可就走了。”
面具男子向前跨過一步,“不必遮掩,你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山窮水盡的地步,束手就擒,我可以留具全尸,當然,還包括你腹中嬰兒。”
羅網(wǎng)諜報,對于每位天字一等都有記載,而且內(nèi)容極為詳細,關(guān)于驚鯢的事跡秘檔,末尾處曾有批注,不善言辭,頂尖刺客,有幾率突破宗師。
此言一出,此方小天地,赫然出現(xiàn)一股濃重的肅殺氣息,仿佛當下的倒春寒,能夠凍骨殺人。
驚鯢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劍意,如暴雨狠狠砸在眾人頭頂,躲也無處躲,所有人的肌膚,竟然產(chǎn)生了實質(zhì)性的針刺疼痛。
三人同時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剎那間,驚鯢劍嗡鳴不斷,劍音錚錚,緊接著,一道道劍氣從劍刃上迸發(fā)而出,連綿不絕,恰似靈動緋色弧光般,在眾人之間穿梭游弋。
中年男子出拳不停,每一下都勢大力沉,罡氣濃厚,把身前游離劍氣紛紛砸碎,迸發(fā)出一連串火花。
另外兩人,施展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一種是流水潺潺,連綿不絕,另一種大雨滂沱,急促降世。
諸多劍氣縱橫交錯,地上溝壑遍布,一株草木,繁花嫩蕊,瞬間崩碎,近乎化為齏粉,被風輕輕一吹,便四處飄散。
轉(zhuǎn)瞬,無數(shù)劍光如同飄散的流螢般隨風消逝,那些羅網(wǎng)殺手們像是被時間凝固了一般,定格在原地,只有濃厚的血腥之氣,慢慢飄然彌漫。
驚鯢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猛地提起一口真氣,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淮水方向奮力奔去。
她心中猶如明鏡,剛剛施展出的凌厲劍氣,雖氣勢磅礴,卻不足以取那三人性命,不過是暫時逼退他們,最大程度拖延時間罷了。
危險任然如影隨形,容不得她有半分松懈,能不能獲取一線生機,就看能不能跨過淮水。
驚鯢出了密林,往前看去,就是一條大江橫在眼前。
小腹突然又劇烈疼痛起來,她每邁出一步,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
不敢停下。
一旦止步于此,羅網(wǎng)就會如跗骨之蛆追上來。
驚鯢口中喃喃自語,一手持劍,一手撫摸小腹,“再等等,再等等……”
在距離淮水還有數(shù)十丈的距離,身后傳來一道刺耳的破空聲!
她下意識反手揮動長劍格擋,一聲沉悶撞擊聲,震得她手臂發(fā)麻,驚鯢劍直接脫手飛出,掉落斜插在地面上。
此淮水流淌波濤聲,在耳邊回蕩,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涯,驚鯢望著那泛著幽光的水面,心中涌起無限悲涼……
她知道走不掉了。
驚鯢轉(zhuǎn)身回望過去,跟上來的三人,模樣凄慘無比。
一個斗笠已被劍氣削去一半,發(fā)絲凌亂地披散在臉上。
頭戴面具男子,面具上出現(xiàn)了一道深深裂痕,且有絲絲鮮血滲出。
中年男人,除了衣服被劃破出好幾道口子之外,并沒有明顯外傷。
“殺她之前,能不能先讓我樂呵樂呵?”
說話人把頭上斗笠拿掉,露出一張枯槁面容,眼窩深陷如深譚,閃爍著兇光。
反正驚鯢都是要死,不如臨了便宜下自己,也算是提前收取報酬。
對方懷孕了,嘿嘿,正合心意。
中年男人語氣淡然道:“大可隨便,只不過你會先驚鯢一步被我打死。”
戴面具的人咳嗽幾聲,聲音沙啞道:“宗師不可辱,趕緊把驚鯢解決掉,以免夜長夢多。”
驚鯢輕撫小腹,并無死亡來臨時的恐懼,只是無限傷感,心中不斷說著對不起……
腹中陣痛逐漸消失,根本沒有機會出世的嬰兒,似乎也在體諒著自己母親。
她突然轉(zhuǎn)頭望向遠方。
一位騎馬之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正沿著淮水,朝這邊慢慢走來。
只不過在距離他們百米之外,便停了下來。
羅網(wǎng)三人,也注意到了那邊情況。
不知是個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身上毫無氣機漣漪波動,像是個普通人。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彼此心中所想……宰掉他。
三位先天境高手,所散發(fā)出來的殺意,無疑是恐怖的,那人身下馬匹,不安地刨著蹄子,發(fā)出低沉的嘶鳴聲。
這人輕輕抖了抖袖子,一股無形力量,像是微風拂面,橫掃整個淮水兩岸。
動作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落在驚鯢眼中,這人身上氣象之巍峨,剎那間給人一種驚悚感覺,就像仙人手持一座山岳,就要對著自己砸將下來!
驚鯢瞳孔驟然收縮。
來者是位宗師?
這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遠遠不止!
諸子百家掌門級別的老怪物?
這么年輕,難道是道家的隱世高人,天宗還是人宗?
也是來殺自己的嗎?
如果是此人送自己上路,倒不算辱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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