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混著泥漿順著石板路流淌。我和女孩在齊膝深的積水里狂奔,身后傳來怪物撕裂空氣的尖嘯。遠處鐘樓的輪廓在閃電中忽明忽暗,塔尖那口銹跡斑斑的銅鐘仿佛一張隨時會吞噬人的巨口。
“星圖...守夜人說的星圖...”女孩邊跑邊咳嗽,嘴角溢出黑色血沫,“鐘樓頂層的天文儀...或許...”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重重砸在我們前方。那是雜貨店老板娘的跟班,此刻他的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包塊,脖頸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裂開的嘴角咧到耳根:“想逃?你們的命早就是祭品了!”
我抄起路邊的木棍準備迎戰,卻見女孩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的暗紅色印記——那圖案竟與祭壇上的符文如出一轍。跟班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皮膚下的包塊接連爆開,黑色黏液濺落在地,瞬間腐蝕出焦黑的坑洞。“快走!他只是前哨!”女孩拽著我繼續奔跑,而身后,越來越多黑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鐘樓大門上掛著生銹的鐵鏈,鎖孔里插著半截折斷的鑰匙。我試著將青銅鑰匙插入,鎖鏈竟自動脫落。門內漆黑一片,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手電筒光束掃過臺階,密密麻麻的爪痕順著墻壁向上延伸,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留下的痕跡。
“小心!”女孩突然將我撲倒。一道銀光擦著頭皮飛過,釘入墻壁——那是支刻滿符文的箭矢。二樓陰影中傳來弓弦拉動的聲響,一個蒙著黑紗的身影緩緩現身,手中長弓泛著詭異的藍光:“外來者,你們不該來這里。”
“我們在找星圖!”我舉起父親的日記,“這關乎霧隱村的存亡!”黑紗人微微一震,箭矢的藍光驟然黯淡。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怪物撞門的巨響,門框開始劇烈晃動。“跟我來。”黑紗人轉身疾走,“但如果你們敢說謊...”她沒有說完,卻已讓人心生寒意。
螺旋樓梯陡峭而濕滑,每走一步都能聽到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頂層的天文儀布滿銅綠,渾天儀上鑲嵌的星辰早已殘缺不全,卻在我們靠近時突然發出嗡鳴。黑紗人摘下紗巾,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年輕面容,左眼戴著單片望遠鏡:“七十年前,初代守夜人就是在這里觀測到‘門’的異動。”她轉動天文儀的齒輪,穹頂的星圖投影開始緩緩轉動。
女孩突然指著投影驚呼:“那個星座!和父親日記里的插圖一模一樣!”我翻開日記,某一頁邊角確實畫著個古怪的星座,七顆星辰組成的圖案與祭壇上的某個符文完全吻合。黑紗人臉色驟變:“這是‘禁忌之座’,傳說中連接異世界的坐標。但想要激活它,需要...”
“需要完整的青銅鑰匙。”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突然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西裝破破爛爛,胸口插著半截斷裂的鎖鏈,“還有初代守夜人的心臟。”他的目光掃過黑紗人,“我說得對嗎?霧隱村最后一位血脈繼承者,蘇硯。”
蘇硯的長弓瞬間對準男人:“你怎么知道這些?你究竟是誰?”男人卻笑了,掏出一個皮質筆記本,扉頁上印著“超自然現象研究委員會”的燙金徽章:“我叫沈星闌,三年前,正是我送林致遠來的霧隱村。”
我攥緊拳頭:“你認識我父親?那他現在到底...”話未說完,整座鐘樓突然劇烈搖晃。怪物的嘶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天文儀的齒輪開始逆向轉動,星圖投影扭曲成猙獰的面孔。沈星闌將完整的青銅鑰匙嵌入天文儀凹槽,金屬表面泛起藍光:“當年林致遠偷走的不僅是鑰匙,還有初代守夜人的心臟。他把心臟藏在了...”
“在老槐樹的樹洞里!”女孩突然喊道,“我小時候見過他...”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心口的印記發出刺目紅光。沈星闌臉色大變:“不好!她被寄生了!”話音未落,女孩的瞳孔變成豎線,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猛地撲向我手中的日記。
蘇硯眼疾手快,一箭射向女孩的肩膀。女孩發出非人的慘叫,黑色黏液從傷口涌出,在地面上凝結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沈星闌抓住我的手腕:“快走!去老槐樹!我來攔住她!”他將筆記本塞給我,上面畫著一張地圖,標注著“心臟存放處”的位置。
當我們沖下鐘樓時,天空中出現詭異的紫色閃電,云層中隱約浮現出巨大的輪廓——那是“守門人”的身影。街道上,村民們集體摘下了面具,他們的皮膚開始鱗片狀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怪物軀體。蘇硯射出最后一支箭,轉身對我們喊道:“我會盡量拖延時間!你們一定要...”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淹沒,鐘樓的銅鐘轟然墜落,在地面砸出巨大的深坑。
我和沈星闌朝著老槐樹狂奔,身后傳來怪物的追擊聲和蘇硯的戰斗吶喊。當老槐樹終于出現在視線中時,我看見樹干上多了個新鮮的切口——有人已經捷足先登,取走了初代守夜人的心臟。而在樹影深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出,手中捧著暗紅色的心臟,正是失蹤多年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