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章：旅行前的糾結(jié)與決定

祖父的離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我們家的心頭，讓整個家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而祖母，又緊接著做完白內(nèi)障手術(shù)，此刻還虛弱地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父親作為家中的長子，自然而然地扛起了大部分的責任，喪葬的費用，祖母手術(shù)所需的花銷，像兩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這樣的艱難時刻，我心中對于和小D、小Q一起出去旅游的想法，就像一團亂麻，糾結(jié)得不行。

我心里清楚得很，家里現(xiàn)在經(jīng)濟上不寬裕，父親的壓力又這么大，我要是再提出旅游的要求，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是不是顯得我特別自私，只想著自己出去玩，完全不體諒父親的辛苦？

可另一方面，我又實在渴望能出去走走，畢竟一直被家里的沉悶氣氛壓抑著，旅游對我來說，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能讓我放松自己，還能增長見識。

這兩種想法在我心里不停地打架，一會兒這個占上風，一會兒那個又冒出頭，搞得我心煩意亂。

晚上，我和父親坐在飯桌前，燈光昏黃而黯淡，就像我們此刻的心情。

飯菜還冒著熱氣，可那香味卻絲毫勾不起我的食欲，氣氛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母親照舊不回家吃晚飯，以前父親總會關(guān)切地打電話給她，問問她回不回來吃飯，可現(xiàn)在，父親只是默默地坐著，不再像以前那樣發(fā)出邀請。

我知道，父母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冷淡，這個家也變得越來越不像家了。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手在桌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頭，心里不停地給自己打氣，終于鼓起勇氣說：

“爸，小D和小Q準備暑假出去旅游。”

說完，我緊張地看著父親，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不知道父親會是什么反應。

父親正夾著菜的手頓了一下，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然后，他慢慢地放下筷子，抬起頭看著我，目光溫和而慈祥。

他說：

“出去旅游好啊，兒子，能鍛煉鍛煉自己，也多長點見識，你跟他們一塊去。不過，兒子，你可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我壓根沒想到父親竟這么爽快就答應了，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難道父親知道旅游費用由小D替我出這事兒？

可我也沒跟他說過呀。

看著父親那疲憊卻又充滿關(guān)愛的眼神，我心里一陣感動，同時又有些疑惑，父親是不是為了不讓我失望，才這么干脆地同意了呢？

說起小貝，她的暑假原本是打算去深圳的姑姑家過的。

姑姑那邊都已經(jīng)電話通知了接機的時間，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她知道了我們要自己出去旅游的消息。

這小貝，向來任性慣了，一旦有了想法，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就執(zhí)意要她爸退掉已訂好的機票，說什么也要和我們一起去旅游。

小貝她爸在廠里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指揮著“千軍萬馬”，平日里威風凜凜的，員工們見了他都畢恭畢敬。

可面對著女兒的任性，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貝就像他的命根子，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哪舍得拒絕女兒的要求呢？

只能無奈地搖搖頭，依著小貝的性子來。

接下來的日子，父親就開始細心地給我準備各種東西。

他跑了好幾個商店，挑了一頂質(zhì)量好又遮陽的太陽帽，說出門在外太陽大，可別曬壞了腦袋。

又買了防曬油，叮囑我要記得涂抹，別曬傷了皮膚。

還準備了仁丹，說要是中暑了，吃幾顆能舒服點。

就連速效傷風感冒膠囊也沒落下，他說在外邊萬一著涼感冒了，可別拖著，趕緊吃藥。

當父親把三千元人民幣遞到我手里時，我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種像剝削父親的愧疚感。

我知道，這每一分錢，都是父親辛辛苦苦掙來的，家里現(xiàn)在正缺錢，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給了我。

看著父親那粗糙的手，還有眼角新增的皺紋，我的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

“費用應該是差不多的，你也別太節(jié)儉了，出門在外，該花就得花。要是不夠的話，就先找小D和小Q挪一挪。別委屈了自己，玩得開心點。”

父親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句話，都那么貼心，像一股暖流，緩緩地流淌在我的心間，向我傳遞著無私的父愛。

其實去哪兒旅游，我自己心里也沒個譜。

對我來說，旅游的目的地并不重要，反正能出去就行，只要能暫時逃離這個讓人覺得沉悶壓抑的家庭，去哪兒我都樂意。

我渴望能呼吸到外面不一樣的空氣，看看不一樣的風景，認識不一樣的人，讓自己從家里的煩惱中解脫出來，哪怕只有一小會兒也好。

我在心里暗暗想著，這次旅行，一定要好好珍惜，說不定，回來之后，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呢……

第卅二章：目的地的紛爭與最終成行

終于，那個討論去哪兒旅游的日子來臨了。

我們幾個聚在小D家寬敞的客廳里，沙發(fā)柔軟，空調(diào)送出涼爽的風，可氣氛卻因旅行目的地的討論逐漸變得熱烈而緊張起來。

小Q整個人都透著興奮勁兒，眼睛亮晶晶的，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一般說道：

“去峨眉山吧，你們想想，咱們可以看看那充滿神秘色彩的西蜀風光，說不定還能有幸領(lǐng)略一下峨眉隱士的獨特風采呢。要是不想去峨眉，華山也是個超棒的選擇啊！咱們能親眼目睹華山那令人驚嘆的險峻，還能去探尋一下《射雕英雄傳》里郭靖當年華山論劍的地方，想想就熱血沸騰，多帶勁啊！”

小Q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仿佛已經(jīng)置身于華山之巔，與郭靖一同論劍。

我本就喜歡探險，一聽小Q這話，眼睛瞬間放光，就像狼看到了獵物，正準備迫不及待地附和。

可這時，小D卻撇了撇嘴，滿臉不以為然地打斷道：

“這些地方我跟父母去過，說實話，真沒啥好玩的。到處都是人，根本感受不到你們想象中的那種感覺。依我看，不如去蒙古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你們聽聽這詩‘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想想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咱們可以在那兒縱馬馳騁，盡情地過一過騎馬的癮。玩累了，就品嘗品嘗手抓羊肉，喝一喝香醇的奶酪酒，晚上再住進獨特的蒙古包，那滋味，絕對爽翻天！”

小D說得眉飛色舞，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草原的氣息，嘗到了美味的食物。

小貝聽了，皺了皺她那秀氣的眉頭，眼神里透著不屑，慢悠悠地說：

“你們說的這些地方充滿著太多的野性，咱們出去玩，可不是只圖個刺激。既是為了長見識，也要能讓身心得到放松，怡情養(yǎng)性才好。我的意見是去河北承德避暑山莊，去感受一下皇家園林的獨特韻味，體驗一把古代皇室的悠閑生活，那才叫享受呢。”

小貝一邊說，一邊優(yōu)雅地撩了撩頭發(fā)，似乎已經(jīng)陶醉在避暑山莊的美景之中。

我心里明白，小貝說的“野性”，其實暗指小D和小Q。

她向來從骨子里瞧不起他倆，覺得他們就是那種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而已。

小貝家境優(yōu)越，自身也很優(yōu)秀，平時就有些清高，對小D和小Q這種行事風格不太看得上眼。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各執(zhí)一詞，爭得面紅耳赤。

小Q漲紅了臉，試圖再次說服大家去峨眉山或華山；小D也不甘示弱，繼續(xù)鼓吹大草原的種種好處；小貝則不停地強調(diào)避暑山莊的優(yōu)雅與閑適。誰也不讓誰，誰也說服不了誰。

爭了半天，大家都有點口干舌燥，最后，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我。

其實在旅游方面，我?guī)缀跏且黄瞻祝乩頃狭私獾哪切┲R，也只能算是道聽途說，根本沒有實際的體驗。

但說起學習上的事，我倒是胸有成竹。

既然他們一致征詢我的意見，我想了想，覺得小貝的提議似乎更能讓旅行變得優(yōu)雅而有內(nèi)涵，便傾向了小貝的提議。

小貝看我贊同她的觀點，眼睛里閃過一絲驚喜，感激地瞥了我一眼。

就這一眼，竟讓我心里有一種被電流擊中的感覺，臉上不自覺地微微發(fā)燙。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很在意小貝對我的看法。

可誰能想到，最終我們?nèi)サ牟⒉皇浅械卤苁钌角f，而是北戴河。

火車票是廠辦的文秘書去訂的，這位女秘書姓尤，是剛分到廠里的大學生。

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文靜又干練。

我們一行本來是四個人，結(jié)果變成了五人，多出來的就是尤秘書。

小貝的廠長父親放心不下自己的寶貝女兒跟我們?nèi)齻€愣頭青外出旅游，畢竟我們都是些毛頭小子，行事難免有些莽撞。

所以特意安排尤秘書全程陪同，她的費用由廠里實報實銷。

看著尤秘書那專業(yè)又負責的樣子，我不禁感嘆：

權(quán)力這東西真好啊，能讓事情變得這么不一樣。要是沒有小貝父親的權(quán)力，我們哪能有這么周全的安排呢。

在火車上，尤秘書跟我們聊開了。

她笑著說：

“去北戴河其實是廠長的決定。因為廠長有位同學在北戴河市旅游局當副局長，要求副局長關(guān)照我們的信，就在我這兒呢。”

尤秘書剛上班，就接到了這樣的任務，對她來說，這不僅是一次工作機會，還能順便出去旅游，自然是歡天喜地的。

所以對我們那叫一個熱情有加，盡心盡力，不停地給我們介紹北戴河的各種景點和注意事項。

出發(fā)的那天，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小D父親的寶馬車早早地就開到了我家宿舍的樓下，那锃亮的車身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就像一顆巨大的鉆石，吸引著周圍人的目光。

我一時竟有一種“身價百倍”的感覺，仿佛自己也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為了體現(xiàn)我榮辱不驚的泰然，任憑小D和小Q在樓下著急地大喊：

“江鵬，快點啊，磨磨蹭蹭的！”

我仍不慌不忙地收拾行李，其實行李父親早早起床就已經(jīng)為我拾掇得毫無遺漏，每一件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看得出父親的細心和關(guān)愛。

他把我的衣服疊得方方正正，日用品也都分類放好，還在包里塞了一些我喜歡吃的零食，囑咐我路上吃。

我收拾好后，出門時，竟然在門口碰到了母親。

她站在那兒，神色有些復雜，眼睛里似乎藏著很多話。

我一時分不清她是把急用的東西遺忘在家里，還是特意為我送行。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母親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的眼神里有一絲不舍，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們就這么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鐘，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然后我默默地下樓，朝寶馬車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覺心里沉甸甸的。

坐在車上，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母親還站在門口，身影顯得有些孤單，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車子緩緩啟動，我心里五味雜陳，不知道這次旅行回來，家里會有怎樣的變化，而我和母親之間，是否能打破這長久以來的隔閡呢？

隨著車子漸行漸遠，那些煩惱似乎也被暫時拋在了腦后，可心中對未來的迷茫卻愈發(fā)強烈起來……

我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思緒也飄得很遠很遠，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怎樣的旅程，又會有怎樣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