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大半圈,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到。明微累的都快精神渙散了,彎著腰駝著背,兩只手松松垮垮的耷拉在前面,引得路人都忍不住側目而視。
林尋看向他腰間的藥箱,此藥箱乃整塊黃楊木雕鑿而成,箱蓋邊沿已磨出溫潤的琥珀色包漿,顯是經年累月摩挲所致。箱面陰刻著纏枝忍冬紋,紋路間積著深褐色的藥漬,恰似給花紋描了邊。
“你跟我說,那匪徒現在身受重傷,急需藥材醫治,那些個大藥鋪賺的多,名貴藥材不少,很容易遭難,結果問了一圈都說沒事。反倒是你這藥箱,從出了門就沒有離身,連吃飯都放在身邊,這么顯眼也不怕讓他盯上你?!?
明微立刻直起身,掩耳盜鈴似的將手搭在藥箱上,“我這還不是沒錢買鋪面嘛。再說了,我這里邊的藥都是我親自熬出來的,花了不少時間,若真出了什么緊急情況還能馬上用上。再說了…”他拍了拍林尋,“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我也是相信你才無所顧忌的背著出來。唉,怎么辦呀?這樣明著問他們肯定都說沒有,難不成還真要晚上冒著犯宵禁的風險出來找人?”
林尋略一沉吟,道,“此人昨日午后負傷,逃至縣中時傷口必然疼痛難當,昨夜定無力作亂。然這般拖延,單是流血便足以致命,今日必會現身求醫。那病患盈門的藥鋪人多眼雜,他豈會在虛弱時自尋麻煩?不若去那些冷清小店探探。”
明微好像聽懂了些,“你的意思說,我們把重點放在了藥上,而沒有放在止血的緊急性上?,F在只要是藥就能幫他解燃眉之急,那他肯定會挑好下手的地方?!?
林尋見同伴如此機敏,不由得欣慰一笑,“既如此,我們只需尋那些本小利微、門庭冷落的藥鋪便是。”
明微眼前一亮,“我知道有一條街,那邊的房租最便宜?!?
兩人輾轉來到一家藥鋪前,卻見鋪門緊閉。可剛才明明有鄰居給他們指路,若是關了門,不可能不告訴他們。
“叩叩叩…”
叩門聲在寂靜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過了許久,門縫里才探出半張蒼老的臉。掌柜瞇著昏花的眼睛,嗓音沙啞,“二位...有何貴干?”
明微有些疑惑,“青天白日的,掌柜怎的關著門做生意?離宵禁還早著呢?!?
那枯瘦的手指在門框上緊了緊,老人喉結滾動,“今日...今日身子不適...”
話音未落,屋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二人對視一眼,當即穿進房屋。但見支摘窗大敞,只有藥架附近的地上還有幾滴新鮮的血液,應是賊人留下的。
明微問道,“老伯,剛剛在你屋里的,可是來偷盜的賊人?”
老伯嘆了口氣,“我剛剛還在盤賬,就聽見這邊有什么聲響。我以為是外面的野貓跑進來了,結果過來一看,地上有血。我剛一轉身就有人拿刀對著我,告訴我不準出聲,若是敢亂說就殺了我?!?
林尋問道,“那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
“那人蒙著面,看不清面容??赡请p眼睛,老朽至今記得清楚——”老掌柜搓了搓枯瘦的手指,聲音發顫,“眼珠子黑得滲人,眼白卻泛著血絲,活像被血水泡過似的。說話帶著邊地的腔調,嗓子沙啞得厲害,跟砂紙磨過一般?!?
說到這,他突然激動起來,手指在左臉上比劃:“這兒!從眉毛斜著往下,一直延伸到蒙面布底下,好長一道疤!那傷口...瞧著像是刀傷。右手腕上纏著布條,那血滲出來,順著指尖往下掉,好像傷的還挺重的。”
林尋肯定似的點頭,“就是他?!?
老掌柜看了看他們倆,“你們…是官府的人?他是你們要抓的犯人嗎?”
明微干笑一聲,看樣這老伯平常不出門,也不認識他,“我們…我們是這個,上面派下來的暗樁,專門就是抓這個人的。他犯下了好幾樁命案,可真是窮兇極惡。你可千萬別說出去,我怕讓他知道了,可就抓不著了?!?
老伯被唬住了,“哎呦,這你們放心,我平常我很少與人出去吃酒,不會亂說的。你們一定要小心,趕快抓住他,可別傷到這城中的百姓啊。”
“放心,”林尋忍住笑,“我們一定會早日抓住他的。”
老掌柜熱情的把他倆送出門,直到走了一段距離,林尋才打趣他,“沒想到你挺會騙人的啊,這老伯竟然還信了你?!?
明微白了他一眼,“什么呀,我這叫變通,變通,懂不懂?我要不這么說能這么快套出話來嗎?”
林尋正經起來,“好啦好啦,別生氣,我也就說說而已?,F如今看來,我們先找個客棧歇息一會兒,等到晚上再出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