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羽緊握著龍紋玉佩,踏入太極宮的那一刻,清晨的晨露尚未消散,在宮墻的陰影里,泛著晶瑩的微光。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望向遠處那些行色匆匆的宮人。他們腳步匆忙,神色各異,仿佛都被這深宮中無形的壓力所驅使。此時,李淵昨夜那聲沉重的嘆息,仿佛還在凌羽的耳畔回響:“世民與建成,一母同胞,卻走到如今劍拔弩張的地步......”凌羽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令牌殘片,思緒飄回到在南瞻部洲所見到的尋常人家。那些普通的兄弟,即便只是為了一口吃食,也能相互推讓,流露出真摯的手足之情。然而,眼前這皇室血脈,卻因權位的誘惑,陷入了殘酷的爭斗,即將反目成仇,這怎能不讓人感到悲哀。
“李將軍到——”
隨著那一聲悠長的通傳聲,李淵身著一身莊重的玄色龍袍,緩緩登上龍椅。他的身影在龍椅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孤獨而疲憊。整個殿內的氣氛,瞬間壓抑得令人窒息,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眾人的咽喉。
太子李建成站在一側,神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烏云。他腰間佩劍的穗子,隨著他微微顫抖的身軀,輕輕晃動著,仿佛在訴說著主人內心的不安與憤怒。秦王李世民則負手而立,身姿挺拔,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能洞察殿內每個人的心思。而齊王李元吉,垂眸靜靜地站在一旁,手指反復摳著護甲,那細微的動作,透露出他內心的糾結與掙扎。
凌羽上前行禮時,敏銳地捕捉到李建成投向李世民的那道怨毒眼神。那眼神中的恨意,幾乎凝結成了實質,仿佛要將李世民吞噬。這一幕,讓凌羽心中暗嘆,皇家的親情,在權力的漩渦中,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你昨日所言,可有良策?”李淵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仿佛這簡單的幾個字,都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凌羽抬眼望去,只見帝王的鬢角又添了幾縷白發,那如雪的發絲,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凌羽想起南瞻部洲百姓們對太平的殷切祈愿,心中一橫,朗聲道:“陛下,臣有三策。”
李建成聽聞,忍不住嗤笑一聲,毫不掩飾地打斷道:“一介山野之人,也敢妄談國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然而,李世民卻抬手示意兄長噤聲,目光灼灼地盯著凌羽,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但說無妨。”
“其一,外派三王?!绷栌鹉抗鈭远ǖ刂币曋?,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子殿下監國已久,積累了豐富的治國經驗,可往洛陽主持東部漕運。洛陽乃天下之中,漕運關乎國家命脈,以太子殿下的才能,必能將其打理得井井有條。秦王殿下善征戰,威名遠揚,可領大軍鎮守并州。并州乃抵御外敵的重鎮,秦王殿下在此,定能保邊疆安寧。齊王殿下可去益州,整頓西南賦稅。益州乃天府之國,資源豐富,若能加以合理治理,疏通商路,必能為國家帶來豐厚的財富。如此一來,既能充分發揮諸位王爺所長,又可避免在京中因權力爭斗而引發的矛盾。”
李元吉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這是要將我等調離中樞?你究竟是何居心?”凌羽趕忙轉向他,語氣誠懇而真摯:“齊王殿下,益州素有‘天府之國’的美譽,資源豐富,潛力巨大。若齊王殿下能疏通商路,發展經濟,不出三年,國庫將充盈數倍。屆時,王爺所立下的功績,誰人能比?這不僅是為國家做貢獻,更是齊王殿下展現才能、名垂青史的大好機會?。 边@番話讓李元吉眼神微動,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李建成卻冷笑一聲,滿臉不屑:“說得倒是好聽!分明是想架空我太子之位!”說著,他突然抽出佩劍,直指凌羽,神色猙獰,“父皇,此人來歷不明,言行可疑,定是李世民的奸細!企圖擾亂我朝綱!”
“太子殿下慎言!”凌羽不但沒有退縮,反而迎著劍鋒向前一步,直面李建成的指責,“若臣是秦王奸細,又何必費盡心思阻止兄弟相殘?難道眼睜睜看著大唐皇室陷入內亂,對我有何好處?”他轉而看向李淵,言辭懇切,“陛下,當年晉陽起兵,三位王爺皆沖鋒陷陣,為大唐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可如今......”他故意頓住,目光緩緩掃過三人緊繃的臉,“若因權位之爭,讓外敵有機可乘,致使大唐江山陷入危機,九泉之下,又如何對得起李氏列祖列宗?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李世民的佩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內心的波瀾,發出一陣清鳴。他上前一步,單膝跪地,神色堅定:“父皇,兒臣愿領命前往并州?!边@話一出,驚得李建成和李元吉同時轉頭,滿臉的難以置信。凌羽注意到李世民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這位秦王顯然意識到,遠離京城,反而能避開輿論的漩渦,在邊疆積累更大的威望,為自己的未來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李淵坐在龍椅上,摩挲著扶手,沉吟良久。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掃過,心中權衡著利弊。終于,他緩緩開口:“如此,太子明日啟程前往洛陽,秦王三日后往并州,齊王......”他看向李元吉,“半月后赴益州?!?
“父皇!”李建成急得臉色通紅,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兒臣乃儲君,怎能遠離京師?這恐會動搖國本??!”李淵突然拍案而起,那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玉杯傾倒,酒水灑了一地。“儲君?若連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何談治國安邦?何談肩負天下重任?”帝王之怒如雷霆般在殿內回蕩,讓眾人不禁噤聲。李淵緩了緩語氣,神色略微緩和,“建成,洛陽乃天下之中,朕命你在此監國,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的考驗。你要好自為之?!?
退朝后,凌羽在偏殿被李世民攔住。秦王目光如炬,上下打量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你究竟是誰?為何要攪入我皇家之事?你背后到底有何目的?”凌羽想起十女消散時那痛苦的畫面,心中泛起一陣苦澀,他緩緩說道:“草民只想天下太平,百姓能免受戰亂之苦。”說著,他從懷中掏出李淵給的龍紋玉佩,遞向李世民,“秦王若信得過草民,日后或有合作之機。草民相信,秦王心中也有天下,我們的目標或許是一致的?!?
夜色如墨,緩緩降臨。凌羽在侍衛的引領下,來到了太上皇季淵的居所。只見老帝王坐在搖椅上,白發在靜謐的夜風中無風自動,仿佛帶著一種神秘的氣息。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那銅錢在他手中翻轉,發出清脆的聲響?!奥犝f你有九子令牌的線索?”不等凌羽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當年高祖起兵之時,曾得異人相贈半卷殘頁,上面畫著與你腰間相似的令牌......那令牌似乎隱藏著驚天的秘密?!?
凌羽瞳孔驟縮,心中涌起無數疑問,剛要追問,季淵卻擺了擺手,眼神中透著一絲疲憊與深意:“去吧,記住,玄武門的血,能不流,便別流。這天下,經不起更多的動蕩了。”
離開皇宮時,凌羽抬頭望著玄武門那巍峨的城樓。在夜風中,城樓的輪廓顯得格外冷峻。他仿佛聽見了未來的廝殺聲,看見了兄弟之間刀劍相向的慘狀。他緊緊地握緊令牌殘片,在心中暗暗發誓:就算無法改變歷史的走向,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這血流得少些,再少些。
而在暗處,李建成的謀士正低聲向他進言:“殿下,這凌羽絕非善類,他的出現,恐怕會壞了您的大事。必要除之而后快,否則,后患無窮啊......”李建成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望著凌羽離去的方向,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