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蹲在廢棄工廠通風管道的拐角，銹蝕的鐵網被他蹭得簌簌掉渣。
下方那個抱著膝蓋發呆的青年正用鋼筋戳著機械章魚的殘骸，每戳一下就有綠色黏液滋啦滋啦地腐蝕地面，場面堪比劣質恐怖片。
“這走位，這反應速度...“陳默扒著鐵網往下瞅，眼睜睜看著青年戳得太用力，整個人順著鋼筋滑出去半米遠，屁股在積滿油污的地面拖出條滑稽的痕跡，“
這？他就是那個把我們這個游戲所有成就全部直接拿掉的瘋狗青峰？
我看他現在的情況像剛斷奶的哈士奇？
系統提示音在他腦海里響起，帶著老式收音機般的電流雜音：【時間錨點重置完成。目標人物李青峰——記憶模塊格式化出錯，已經失去了現實記憶進度 100%。當前狀態：游戲宅穿越失憶體。】
他低頭看著下方青年對著護腕上的齒輪紋章齜牙咧嘴，活像在跟智能手表較勁，忍不住嘀咕：“合著現在這位是反派少主出廠設置 2.0？
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得靠紋章認親？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了？“
下方的李青峰正經歷著人生第二十次迷茫。他揉著摔疼的尾椎骨，盯著機械章魚八只沾滿油污的觸須，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是誰？我在哪？這玩意兒...跟我昨晚點的外賣章魚小丸子好像是同一個供貨商，就是沒人家撒的海苔碎多。“
“嗷嗚——“他嘗試模仿記憶里 BOSS的咆哮，結果喉嚨卡了口隔夜泡面殘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在空曠廠房里回蕩，驚飛了梁上三只棲息的烏鴉。陳默在管道里笑得直拍鐵壁，震得頭頂的銹鐵片雨點般往下掉。
“冷靜，李青峰，冷靜分析...“青年扶著混凝土柱子站起來，褲腿上還沾著半塊干掉的口香糖。他戳了戳機械章魚的復眼，那玻璃珠似的眼球突然滾動了一下，嚇得他蹦起來三尺高，鋼筋“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驚起一片塵埃。
“對了！系統！面板！“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猛拍大腿，因為用力過猛導致重心不穩，又踉蹌著退了兩步，后背撞上堆廢棄零件，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陳默在管道里看得直捂臉，覺得這場景簡直像黑白喜劇電影的片場。
李青峰深吸一口氣，擺出游戲里角色釋放大招的姿勢，用盡全身力氣喊道：“面——板——信——息——！“
話音剛落，半透明的藍光幕布在他眼前展開，字體帶著像素風格的鋸齒邊，像極了陳默老家那臺 15寸 CRT顯示器的顯示效果：
【姓名：李青峰
種族：碳基人類（笨蛋亞種）
模板：NPC（新手村迷路版）
總等級：1
經驗：0/100
副職業：深潛者商會少主（記憶加載失敗）
主職業：無（建議先學系鞋帶）
個人屬性：
力量 2（剛能舉起一桶桶裝水）
敏捷 2（走路能被自己影子絆倒）
耐力 3（熬夜看劇能撐到凌晨三點）
智力 3（正在思考觸手能不能炒著吃）
神秘 1（不知道自己為啥會穿越）
魅力 2（去便利店買東西能多蹭包榨菜）
幸運 1（踩狗屎都會滑倒的水平）
自由屬性點：0
氣力：0（剛才咳嗽消耗過度）
能級：1~2（比草履蟲新陳代謝快一點）
階位：F（廢柴中的戰斗機）
【戰斗力評估：建議遠離一切活物，包括但不限于螞蟻】
生命值：28/30（屁股墩造成 2點鈍傷）
體力值：34/36（咳嗽消耗 2點）
專長：吃（特指泡面五連吃）、喝（冰闊落噸噸噸）、玩（游戲術語百科全書）、樂（看攻略比玩游戲開心）
低級精神韌性——獲得+ 3意志判定（主要用于拒絕早起）
技能：無（建議從“如何優雅地摔倒“開始學起）
潛能點：0
職業知識樹：未開啟（連根都沒找到）
影響力：無（在出租屋說話都沒回音）
傳說度：0（鄰居以為他是深夜電臺主播）
裝備：無（內褲算裝備嗎？系統提示：算，防御力- 5）】
“臥槽！“李青峰看著面板描述，差點把舌頭咬掉，“哪個缺德系統做的面板？這么毒舌信不信我...我...我給你打差評！“他對著空氣揮舞拳頭，結果用力過猛，拳頭撞在身后的鐵架上，疼得齜牙咧嘴。
陳默在管道里憋笑憋得滿臉通紅，不慎碰掉一塊巴掌大的鐵皮。“哐當“一聲巨響在廠房里回蕩，李青峰嚇得原地蹦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起地上的鋼筋，擺出格斗姿勢——結果鋼筋太長，他一個沒站穩，差點用鋼筋把自己勒死。
“誰？！“他警惕地環顧四周，鋼筋尖端在地面劃出一串火星，活像握著根燒紅的烙鐵。
陳默靈機一動，捏著嗓子模仿系統音：“吾乃管道之靈，見汝骨骼清奇...呸，見汝摔得挺有節奏感，特來指點迷津！“他故意把聲音弄得忽高忽低，像老舊收音機調頻時的雜音。
李青峰愣住了，仰著腦袋盯著通風口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我懂了！這是新手引導任務！系統看我太帥，特意安排隱藏 NPC給我發任務！“他興奮得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滿級裝備在向他招手。
“大神！“他湊到通風口下，仰著滿是灰塵的臉，“有什么任務盡管吩咐！我李青峰別的不會，做任務最在行了！保證完成度 200%！“
陳默強忍著笑，繼續用機械音說：“嗯...那你先回答本座一個問題：你眼前這只八爪機械獸...你覺得清蒸好吃還是紅燒好吃？“
李青峰皺著眉頭，蹲下來戳了戳機械章魚的觸須，那金屬表面還殘留著電火花：“看著挺結實的，清蒸可能咬不動。紅燒的話...得先把這層銹刮了。不過按照《克神》設定，機械造物一般都帶電磁輻射，吃了可能會拉肚子。“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仿佛在參加美食鑒賞大賽。
“噗——“陳默沒忍住，一口唾沫差點噴出去。他連忙捂住嘴，結果動作太大，又碰掉一塊鐵皮，正好砸在李青峰腦袋上。
“誰？！“李青峰再次被嚇得一哆嗦，抬頭看見通風口探出個亂蓬蓬的腦袋，穿著件印著“廢品回收“的藍色馬甲，臉上還沾著兩道機油，活像剛從煤堆里爬出來。
“咳咳，“陳默從通風口爬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鐵銹，“我叫陳默，附近收廢品的。看你在這兒跟章魚聊天半天了，要不要賣點廢品？這玩意兒拆了能賣不少廢鐵呢。“他指了指地上的機械章魚，語氣像在推銷大白菜。
李青峰狐疑地打量著他：“收廢品的？你怎么會在通風管道里？“
“嗨，“陳默面不改色地胡扯，“這不是看這廠子快塌了嘛，想著上來撿點值錢的零件。沒想到遇見個...咳咳，遇見個帥哥在跟機械章魚探討人生。“他差點把“傻蛋“倆字說出口，趕緊用咳嗽掩飾過去。
李青峰臉紅了，梗著脖子辯解：“誰跟它探討人生了！我這是在研究戰術！高端玩家都這么干！“
“是是是，“陳默敷衍地點頭，突然指著李青峰的護腕，“哎？你這手環挺別致啊，不銹鋼的？能賣五毛不？“
“這不是手環！“李青峰連忙護住手腕，像護著什么稀世珍寶，“這是深潛者商會的紋章！很牛逼的！在游戲里能換十套橙裝呢！“
“深潛者商會？“陳默裝作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是不是街口那家賣章魚燒的連鎖店？我昨天還買過，章魚小丸子里的章魚丁比螞蟻還小，老板賊摳門。“
“噗——“這次輪到李青峰噴了，他指著陳默，氣得說不出話：“什么章魚燒！深潛者商會是《克神》里最牛逼的反派勢力！掌控著整個東海岸的靈晶貿易，還有私人軍隊呢！“說到激動處，他還揮舞著鋼筋比劃，差點戳到陳默的鼻子。
“靈晶貿易？“陳默裝傻充愣，“是不是跟玻璃彈珠差不多？我昨天在廢品站見過，一堆小孩拿那玩意兒彈著玩。“
李青峰徹底傻眼了，他摸著腦袋，一臉困惑：“奇怪...我怎么知道這些的？還有《克神》是什么？我好像記得很多游戲里的事情，可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他的表情像個迷路的小孩，眼神里充滿了茫然。
陳默心里暗笑，面上卻露出同情的表情：“唉，看來是摔得不輕，把腦子摔壞了。沒關系，跟我混吧，我收留你，每天三頓泡面管夠，加量不加價！“
“泡面？“李青峰眼睛一亮，“是紅燒牛肉味的嗎？要加蛋！“
“必須的，“陳默拍著胸脯，“偶爾還能加根腸——如果我們能撿到沒過期的。“
于是，曾經在游戲里叱咤風云的深潛者少主，如今的失憶游戲宅，跟著一個“收廢品“的神秘 NPC，扛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鋼筋，開始在廢棄工廠里“尋寶“。
“陳默你看！這個齒輪能賣錢不？“李青峰舉著個臉盆大的齒輪，累得氣喘吁吁，齒輪邊緣還掛著半塊破抹布。
“能賣，“陳默瞅了瞅，“不過你得先把上面的口香糖摳下來。“
“還有這個！這個發光的石頭是不是靈晶？“李青峰捧著塊拳頭大的螢石，眼睛里閃著光。
“嗯，是靈晶...的遠房表弟，“陳默面不改色，“最多換包辣條，還是辣片那種。“
“那這個呢？“李青峰指著機械章魚還在抽搐的觸須，“這玩意兒還會動！是不是什么隱藏機關？“
“別動！“陳默一把按住他的手，“那是人家的義肢！前幾天有個機械義體人路過，不小心落這兒了，正找呢！“
陳默靠在生銹的起重機上，看著手忙腳亂的李青峰。這小子正試圖把一根彈簧塞進褲兜里，結果彈簧彈開，差點勾住他的鞋帶。夕陽透過破損的玻璃窗照進來，給滿地的廢品鍍上一層暖光，也給李青峰沾滿油污的臉上添了幾分柔和。
雖然時間線重置了，雖然這家伙失憶了，雖然現在看起來像個行走的笨蛋集合體，但沒關系。陳默看著李青峰因為撿到半塊沒過期的壓縮餅干而歡呼雀躍，嘴角忍不住上揚。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李青峰走上被古神污染的老路。他要把這個滿腦子游戲設定的笨蛋，培養成一個...至少不會把機械義肢當成章魚觸須的正常人。
至于怎么培養？
先從教會他分辨廢品和神器開始吧。
陳默看著李青峰把一個廢棄的滅火器當成能量炮扛在肩上，對著墻角的老鼠洞“biubiubiu“地射擊，無奈地搖了搖頭。
任重道遠啊。不過沒關系，反正時間還長，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調教。畢竟，看著曾經的大反派變成笨蛋同桌，這感覺還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