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咸陽宮在月色下泛著冷硬的青銅光澤。

廊下宮燈將嬴政與纖纖的身影拉得歪斜。

嬴政斜倚在蟠龍榻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案頭的虎符仿制品。

忽然瞥見纖纖揉著酸澀的手腕——那是連夜繪制新鄭城防圖留下的印記。

“過來。”

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纖纖抬眸，見帝王墨色長袍半敞，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那是武關之戰時為護她留下的。

她抿唇走近，卻被嬴政一把拽進懷中，后腰撞在榻邊的青銅酒樽上，發出悶響。

“嘶……王上突然發什么瘋？”

她皺眉，卻被嬴政扣住后頸，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

“還知道疼？”

嬴政的聲音裹著薄怒，“墨家工坊的匠人說，你連續三夜沒合眼。”

“就為調試那個什么‘諸葛連弩改良版’？”

他指尖拂過她眼下青黑，“當自己是鐵打的？”

纖纖噗

嗤笑出聲，伸手捏了捏嬴政的臉：“原來王上在吃連弩的醋？”

見對方臉色更沉，她忙將頭埋進他頸窩。

“好啦，我保證今日亥時前就寢。不過在此之前……”

她突然坐直身子，從袖中掏出個布包。

“嘗嘗這個！”

嬴政挑眉，看著她變戲法似的展開布包——里面竟是幾塊奇形怪狀的糕點。

糕點表面撒著細密的糖霜，隱約還嵌著堅果碎。

“這是用新麥粉和蜂蜜做的曲奇。”

纖纖遞過去一塊，眼睛亮晶晶的。

“特意讓御膳房照著我的方子試做。王上快嘗嘗，可比干巴巴的胡餅好吃多了！”

嬴政將信將疑地咬下一口，酥脆的口感混著蜂蜜的香甜在舌尖炸開。

他怔了怔，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見時，纖纖也是這般眼睛發亮。

舉著張畫滿奇怪符號的圖紙，說要教他用“火藥”改變戰局。

“味道如何？”

纖纖湊近，發間艾草香混著糕點甜膩，縈繞在鼻尖。

嬴政突然將剩下的曲奇塞進她嘴里，趁她愣神時，傾身吻住那沾著糖霜的唇角：

“甜過頭了。”

他含糊道，舌尖掃過她唇齒，嘗到蜂蜜的余韻。

“以后不許熬夜，嗯？”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蒙恬的聲音隔著竹簾傳來：

“王上！韓國傳來急報，我們安插在韓相府的細作暴露，被當街腰斬！”

嬴政的臉色瞬間冷下來，卻見纖纖已經利落地起身整理裙擺。

方才的嬌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戰場上運籌帷幄的肅殺。

“看來王綰余黨在韓國的勢力比我們預想的更深。”

她展開地圖，指尖重重戳在新鄭城中心。

“當務之急，是切斷他們與韓君的聯系。”

“你那‘長生丹’的計劃……”

嬴政起身，披上玄色大氅。

“可以提前。”

纖纖眼中閃過寒光。

“但需要一個合適的人接近韓君。”

她突然轉身，上下打量嬴政：

“王上，您扮女裝如何？”

蒙恬在門外“噗”地噴出一口茶，嬴政額角青筋跳動。

“再說一遍？”

“開個玩笑。”

纖纖憋笑，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上面畫著個眉眼艷麗的女子。

“不過我們可以找個替身——比如，讓墨家弟子用機關術制作個‘假舞姬’？”

見兩人一臉茫然，她解釋道：

“能歌善舞，還能在獻舞時，將丹藥悄悄混入韓君的酒盞。”

嬴政摸著下巴思索片刻，突然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

“你負責制作機關舞姬，寡人去挑死士偽裝樂師。”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腰間玉佩上——那是從楚國面具人手中奪來的半塊。

那半塊玉佩此刻正與她原本的玉佩嚴絲合縫。

“這次不許涉險，聽到沒？”

三日后，新鄭城張燈結彩，韓君為迎接齊國“使團”大擺筵席。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編鐘齊鳴，一位輕紗遮面的舞姬踏著鼓點旋轉。

腰肢柔軟如蛇，發間金鈴輕響。

韓君看得目不轉睛，全然沒注意到舞姬指尖藏著的藥粉，正隨著舞姿飄入他的酒杯。

與此同時，咸陽宮書房內，纖纖盯著銅鏡調整妝容。

她身著男裝，束起長發，卻在眉間點了顆朱砂痣——這是為了混入韓相府故意為之。

“你敢去，我現在就把你鎖進地窖。”

嬴政不知何時出現，手中握著她尚未完成的機關圖紙，臉色陰沉如雷。

“王上，韓相府的密道圖必須親手確認。”

纖纖轉身，語氣堅定。

“而且我有這個。”

她掏出個小巧的竹筒：

“墨家新制的煙霧彈，遇水即燃，關鍵時刻能脫身。”

嬴政突然將她抵在墻上，圖紙散落一地：

“你總拿自己當誘餌！若不是蒙恬暗中加派人手，上次武關……”

他的聲音發顫，眼底是化不開的恐懼。

纖纖踮腳吻住他顫抖的唇，嘗到咸澀的味道。

她這才驚覺，向來威嚴的帝王此刻竟紅了眼眶。

“我答應過，要陪你一統天下。”

她輕聲道：

“所以不會讓自己有事。”

嬴政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

“回來后，我們成婚。”

他在她發間低語：

“不管朝堂有多少阻力，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嬴政唯一的妻。”

新鄭城內，韓君突然捂住心口，臉色慘白如紙。

舞姬趁機扯下面紗——竟是個面無表情的機關人偶！

殿內頓時大亂，偽裝成樂師的死士抽出藏在樂器中的短劍，直逼韓君。

而此時，韓相府后院，一個身著華服的“公子”正與管家寒暄。

他腰間玉佩不經意間閃過冷光……

咸陽宮城墻上，嬴政望著新鄭方向騰起的黑煙，手中酒盞捏得咯咯作響。

蒙恬遞來密報，他卻看也不看，只是喃喃自語：

“她該回來了……”

“報——！”

一名侍衛狂奔而來：

“纖纖姑娘傳回消息，韓相已被控制，新鄭城防盡在掌握！”

嬴政猛地轉身，眼中燃起狂喜的光。

他提起長袍，大步向宮門走去，身后留下蒙恬無奈的嘆息：

“王上！您還穿著睡衣！”

新鄭城的夜色中，纖纖倚著馬車閉目養神，忽然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

她掀開簾子，便見嬴政一身狼狽，發冠歪斜，卻固執地抱著個食盒：

“曲奇，剛出爐的。”

他說著耳尖也開始泛紅。

“御膳房那幫蠢貨烤焦了三爐，才做出像樣的。”

纖纖笑著挪開身旁的機關圖紙，任由他擠進馬車。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食盒里的曲奇香氣四溢，混著彼此的呼吸，在顛簸的車廂里釀成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