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晚上原本想拉著我去散步，我實在疲憊就推脫了。我看著書桌上這些年所得到“優秀教師”的獎杯，可連續幾天的失眠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時不時閃過一片片黑斑。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壓抑多年的念頭像決堤的洪水般涌來——父母為我規劃的人生，就像一件量身定做的囚衣。

小時候吉他手夢想被媽媽扼殺在搖籃里，取而代之的是老師的路徑規劃，父母都是教師，他們都想我也可以做老師：“學音樂沒出息，會個吉他能當飯吃嗎？”我還想過去省外的大學讀書見見世面，但父母就說省內的學校就很好。我工作后想去其他城市工作，父母說就留在老家高州哪里都別去。

我成為了父母想要我成為的樣子，可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都說老師是園丁，而我居然任由一朵花凋零，有什么意義呢？想到這里，一滴眼淚從臉頰滑落。痛苦的情緒壓迫了我神經，我睜開眼，看著收納盒上的剪刀，我緩緩拿起剪刀，刺向大腿，很快，大腿上出現了一條血淋淋的劃痕。我感到心里好像沒有那么痛苦了，手里還握著剪刀沒放下。我上半身晃動了下，剪刀掉落到地上，痛苦情緒還沒離開，我忍不住狠狠地揪住自己大腿，一聲壓抑的低吼從喉嚨里擠出來，驚動了正要進屋的母親。

她打開我房門就大喊了一聲，急忙走進房間問我：“你怎么了婷婷，你不要嚇媽媽！”她尖叫的聲音讓我厭惡，再看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有種報復的快感莫名浮上心頭。

媽媽馬上抽了紙巾按在我腿上，“按著，媽媽拿紗布去。”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間，拎著醫藥箱進來，邊拿出酒精紗布邊哭訴：“婷婷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事跟媽媽說好不？不要想不開。”

“媽，我是不是越來越沒有人樣了？”媽媽被我陰森的語氣嚇得停下了手中給我包扎傷口的動作。我手臂青筋凸起，忽地抓住媽媽的手：“媽，您喜歡現在的我嗎？”媽媽哭了出來，我自顧自地說：“我還是讓您失望了是不是，您以前說做老師才有出息，您現在覺得我出息了嗎？”

她沒有說話，眼淚一直掉。

很快爸爸回來了，他沖進我的房間，看了我的樣子并沒有出聲，他臉色凝重，似乎意識到我精神出現了問題。

我抬頭看著爸爸：“爸，您覺得我現在出息了嗎？”

很久很久，媽媽的哭聲才停止。

第二天清晨，父母的爭吵聲將我驚醒。

爸爸說要帶我去精神病院看醫生，媽媽反對：“女兒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用得著帶她去精神病院嗎？”

“你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父親的聲音沙啞而堅定，“從那個學生出事起，她就不對勁了。昨晚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精神已經很不好了，這是為她著想！”

“胡說！我女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母親的話說不下去了，她似乎接受不了自己女兒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的事實，取而代之的是嗚嗚哭聲。

我蜷縮在被子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腿上的紗布。疼痛提醒著我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夢。聽著父母的爭執，苦澀的念頭浮上心頭：我果然是個廢物，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還要讓父母如此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