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駝鈴聲在莫賀延磧戈壁響起時，唐僧的錦襕袈裟已沾滿黃沙。石猴蹲在沙丘上，金箍棒化作鏟子翻動著滾燙的沙粒，忽然聽見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輕響——那是傀儡宗特有的機括聲，與當年在機括城聽到的如出一轍。
“小師父，把緊箍咒收收吧。”石猴咧嘴一笑，指尖捏起粒沙子，沙粒表面竟映出傀儡的輪廓，“前面有座墳，埋著的不是死人，是等著啃咱們骨頭的鐵疙瘩。”
唐僧抓緊九環錫杖，杖頭的猿形裝飾突然發熱——那是云滄子臨走前悄悄刻下的守護印記。沙暴在前方形成漩渦，露出半截青銅墓碑，上面刻著“混沌傀儡冢”五個古字，筆畫間嵌著細小的齒輪，每個齒牙都泛著幽冥殿的黑霧。
“破！”石猴甩出金箍棒，棒身化作萬千細針鉆入沙底。地底傳來連串爆響，數百具由沙子與齒輪組成的“沙傀”破土而出，每具傀儡的眉心都嵌著半塊滅世玉牌殘片，關節處纏著的，正是當年在南天門之戰中被斬斷的天兵甲胄碎片。
“又是老禿驢的把戲！”石猴認出傀儡身上的佛魔雙紋，正是金剛傀儡堂的標志，“當年沒把你們的齒輪拆干凈，倒讓你們在這戈壁做起了墳頭生意！”
沙傀的機械下頜開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靈墟之主，交出混沌靈根腰帶，饒你師父一命！”數十道鎖鏈突然從沙底竄出，目標直指唐僧的琵琶骨。石猴本能地橫棒一擋，卻發現鎖鏈上刻著與五行山相同的劍印——那是父親陸沉舟當年留下的守護咒文。
“原來，你們偷了俺父親的劍意！”石猴的金瞳驟然收縮，看見鎖鏈內部流動的，竟是被污染的太古靈氣，“俺的劍印，可不是給你們當兇器用的！”
金箍棒突然發出龍吟，棒身上的“齊天大圣”紋與鎖鏈劍印產生共鳴。石猴施展出在五行山悟得的“逆生棍法”，棍影竟將鎖鏈上的咒文倒轉，反而激活了劍印的守護之力。沙傀的機械身軀應聲崩解，露出里面用鮫人靈珠驅動的核心——正是當年在南海丟失的五寶殘片。
“小心！它們要自爆！”唐僧驚呼，卻見石猴單手拎起即將爆炸的傀儡，金箍棒化作漏斗吸收了自爆的能量，“你……你竟能煉化混沌之力？”
石猴甩了甩尾巴，將能量注入旁邊的枯樹，瞬間催生出桃枝：“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俺把混沌與太古的靈氣當瓜子嗑。”他摘下顆小桃遞給唐僧，桃肉竟泛著金黑雙色，“嘗嘗，比花果山的差遠了，不過能治你的凡胎。”
戈壁深處突然傳來巨響，一座由萬千傀儡殘骸堆砌的“機械佛塔”拔地而起，塔頂懸浮著的，正是用混沌顱骨碎片與佛骨拼接的“滅世金輪”。石猴看見金輪中央，竟封印著陸淵當年在劍淵喚醒的猿骨劍劍靈——那是傀儡宗用“血河咒”偷來的最后一縷劍意。
“陸哥的劍！”石猴怒吼著騰空，金箍棒在手中化作長鞭，“老禿驢，偷了俺的棍，還敢偷俺的劍？”
金輪轉動的瞬間，無數佛魔傀儡從塔中涌出，每個傀儡的胸口都刻著石猴的戰斗軌跡——正是他在南天門之戰中留下的棍痕。石猴突然福至心靈，按照金箍棒傳來的記憶，施展出“以痕破痕”的棍法，每一棍都精準命中傀儡的關節節點，竟將自己的戰斗痕跡轉化為破陣的鑰匙。
“這是……太古靈猿的‘破妄棍法’！”塔尖傳來不空羅王的殘魂尖嘯，他的機械佛骨已與金輪融合，“你竟敢用守護劍意戰斗？！”
“俺的劍意，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石猴的金箍棒突然分化出裂魂劍的虛影，雙兵合璧斬向金輪核心，“當年陸哥埋劍時說過，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俺這根棍，能當劍使，也能當秤桿稱天地！”
金輪應聲破碎，猿骨劍的劍靈化作金光回到石猴體內，順便帶回了陸淵的一縷思念：“石猴，花果山的桃樹今年開得格外早。”小家伙的鼻尖突然發酸，卻在瞬間被戰斗的激情取代，棒影掃過塔基，將整座機械佛塔砸成齏粉。
塵埃落定，唐僧跪在沙地上超度傀儡殘骸中的冤魂，忽然發現塔基深處埋著塊殘缺的石碑，上面刻著“陸沉舟”的名字。石猴蹲在他身旁，指尖撫過碑上的劍印，想起五百年前陸淵埋劍時的背影——那個總在他闖禍后默默收拾爛攤子的少年，此刻應該在海外仙山喝著桃花釀吧。
“走了，小師父。”石猴扛起金箍棒，棒身掃過沙地，竟在身后留下“齊天大圣到此一游”的狂草，“前面的火焰山，俺聞到了赤霄師伯的煉器之火味，正好去討杯酒喝。”
唐僧站起身，發現石猴鬢角的銀毛不知何時全部褪成金光，尾尖的鱗甲也化作柔軟的金毛。他忽然明白，五行山下的五百年，不僅是封印，更是蛻變——那個曾經暴躁的石猴，如今已能隨心所欲掌控混沌與太古之力，卻又不失赤子之心。
是夜，兩人在沙丘上歇息。石猴望著東方的星空，忽然從耳后取出顆桃核——那是陸淵埋劍時送他的花果山桃核，此刻正在他掌心發燙。他輕輕埋下桃核，金箍棒輕點沙地，瞬間生出棵桃樹，花瓣飄落時，竟組成了“平安”二字。
“陸哥，俺們挺好的。”石猴對著桃樹低語，眼中倒映著西方的火光，“等俺到了大雷音寺，定要把如來的蓮花座搬來給你當搖椅。”
火焰山的紅光映紅了天際，金箍棒的龍吟混著遠處的駝鈴，在戈壁上空回蕩。石猴知道，前方的路還有九九八十一難，有更強的敵人，更復雜的陰謀，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的棍，早已融合了守護與自由的劍意；他的心，早已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學會了在混沌中守住那抹最純粹的金光。
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