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兩人走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
尚榆晚見夜色已深,拱手告辭。
“再陪我一會兒吧。”
袁璣卻并不打算放她走,甚至膽大包天的拉住了尚榆晚的手腕。
“再多陪我一個時辰,我就告訴你我的秘密。”
尚榆晚把手腕收回來,“袁大人的秘密?我要是知道大人的秘密不得當(dāng)場就死在這兒?”
這小子挖坑挖這么明顯,拿她當(dāng)傻子了不成。
袁璣彎眼一笑,“再陪我一個時辰,我便助公主殿下成事,如何?”
相像的地方太多,實(shí)在太過碰巧了。
他現(xiàn)在還不確定這個尚榆晚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還得再多試一試。
袁璣心中隱隱有猜測,若是可以,他還是希望這是個假貨。
倘若她真是小晚——袁璣不敢深想。
尚榆晚正要開口,就被一道冷然的聲音打斷。
“時間到了,榆晚。”
袁璣笑容未變,眼色卻微微一沉,尚榆晚聞聲轉(zhuǎn)過身去。
“樓主?你們怎么都來了。”
蕭清序,姬素閑,還有程一水,后邊還跟著一大幫黑衣樓客。
尚榆晚:“?”
這么大陣仗干什么?她又不會跟著袁璣跑了。
姬素閑偷偷在蕭清序后邊擠眉弄眼,給尚榆晚使眼色:快過來,蕭哥生氣了。
尚榆晚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轉(zhuǎn)頭匆匆和袁璣告別,正抬腳就走,卻被人猛的拉住。
“跟我走,我能給你的比他更多,更好。”
袁璣抓著尚榆晚的手微微顫抖,眉眼耷拉下來。“別走。”
尚榆晚一愣,她看到了袁璣眼里的那一絲哀求和恐懼。
不等動了殺意的蕭清序下令押了他,尚榆晚先一步掙開他的手。
尚榆晚扯了扯嘴角,“袁大人,我們的交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人還挺會裝,不過匕首沒藏好。
袁璣一怔,望著尚榆晚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走向蕭清序,心里空缺的那一塊地方不知為何松動了一下。
當(dāng)年,她也是這樣,毫不猶豫的走向了蕭清序。
蕭清序......蕭清序!
袁璣心里越是恨,臉上就笑得愈發(fā)燦爛,“小晚,你可知樓主的真實(shí)身份是誰嗎?”
尚榆晚的腳步一頓,蕭清序氣息陡然一冷。
姬素閑臉色微變,抽出了長鞭,樓客的長刀也倏然出鞘。
袁璣視若無睹,對尚榆晚發(fā)出邀約:“再陪我一會兒,我就告訴你,他真正的身份。”
蕭清序看見尚榆晚變了眼神,忙上前幾步:“榆晚,你別信他!”
尚榆晚看著蕭清序,沒回他的話,轉(zhuǎn)身,看向袁璣。
袁璣笑瞇瞇道:“如何?”
蕭清序是小晚御賜的未婚夫,袁璣不可能沒有仔仔細(xì)細(xì)的查過他,自然知曉這人背后還有一個百家樓樓主的身份。
他最初得知百家樓謀士“尚榆晚”這個人的存在之時,原以為蕭清序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
生前沒有保護(hù)好小晚,死后還敢找一個替身,真是賤人!只恨當(dāng)年他沒能早一點(diǎn)功成名就,也就不會讓蕭清序這個廢物捷足先登。
蕭清序是承明帝的兒子,袁璣不信他對尚家滅門之事毫無察覺,若這個人當(dāng)真是小晚,她絕不會和蕭清序合謀。
“就你?”
尚榆晚冰冷的語氣讓袁璣回過神來,神情一滯。
“樓主什么身份,用得著你告訴我?”
她甚至不正眼看他,“用樓主威脅我,你也是頭一個了。”
“不是,我沒有......”袁璣察覺不對,急忙想要解釋。
“公主身邊有我,就不勞袁大人操心。”
尚榆晚懶得聽那些有的沒的,客客氣氣的打斷他的話,“按照約定,御史大人那邊還請?jiān)笕硕嘤眯摹!?
“......”剎那間,袁璣好似明白了什么。
“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超過一個時辰了。”
尚榆晚也不去看袁璣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走向蕭清序。
城主府里的小滿和明書的嘴還沒被撬開,她忙著呢,沒空和袁璣叨叨些沒用的。
“樓主,走吧。”
蕭清序被尚榆晚明晃晃的維護(hù),正愣神,忽然反應(yīng)過來,嗯了一聲,“走吧,城主府里燉了你愛喝的鴿子湯。”
尚榆晚哦一聲,不再說話。
蕭清序卻故意挑起話題:“小妹的藥膳美味益體,你要不要吃點(diǎn)?你瘦了很多。”
姬素閑很給他面子,接了話頭,“喂喂喂,別拿我當(dāng)廚子整啊。尚大人,你要不要再買幾身衣裳?你這身都有點(diǎn)大了。烤雞吃不吃?逛了這么久肯定餓了吧。”
尚榆晚看了看姬素閑,她朝她眨眨眼睛。
尚榆晚心里輕嘆一聲,“行啊,我正好有點(diǎn)餓了。”
反正袁璣也不是自己人,她記得他也算的上是個守信的人,膈應(yīng)幾句不會有事。
尚榆晚和蕭清序帶著人漸漸走遠(yuǎn),只有袁璣還站在原地。
手里的蓮花燈隨風(fēng)輕晃,鬢邊碎發(fā)垂落。
不遠(yuǎn)處有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
仿若至始至終,這方天地之間,只有他孤身一人。
“是你啊......”
岳城的春花燈升至高空,花雨漫天飛舞,袁璣垂淚,任由淚水倏然落下,遍布面頰。
伸手接到一片花瓣,忽然癡笑。
“真的,是你啊......”
當(dāng)初蕭清序毀容之后,尚榆晚也是這樣在人前維護(hù)他,這丫頭怎么連維護(hù)人都不帶變樣的。
這樣子怎么能去京都呢,在承明帝面前一站就露餡了。
小晚變成如今這般面目全非的模樣,背后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大人。”一名暗衛(wèi)突然出現(xiàn),單膝跪在袁璣腳邊。
他能在朝堂上站穩(wěn)腳跟,手下當(dāng)然不可能一個人也沒有。
袁璣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痕跡,淡漠道:“人找到了嗎。”
暗衛(wèi)低頭道:“沒有。”
尚家滅門那日打了袁璣一個措手不及,等他趕去尚家,只看見了尚榆晚的尸身被蕭清序抱在懷中。
那一刻,當(dāng)真是生不如死。
自從那時開始,袁璣就開始竭力追查尚均護(hù)通敵叛國一事,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員,包括附屬國上下都被他查了個底朝天。追查到最后,竟是查到了蕭桐和蕭清紀(jì)身上。
“楊千沫這人必須找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還有,抽點(diǎn)人出來,去給蕭桐和蕭清紀(jì)找點(diǎn)麻煩。”袁璣眸光冰冷,再沒有面對尚榆晚那時的笑顏。
他要拿蕭清紀(jì)當(dāng)投名狀,讓小晚接納他。
“大人,還有一事。”
“說。”
“瑯絳人在岳城,似乎是想救出城主府牢房里那兩個人。”
“百家樓有反應(yīng)嗎?”
“沒有,瑯絳人藏的很好,我們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才看出蛛絲馬跡。”
袁璣嗤笑一聲,他知道被關(guān)在牢房里的是哪兩個,“幫瑯絳人救走他們。”
“不過那兩個都得死,明白嗎?”小滿有蕭清顧護(hù)著,尚榆晚不會動她,但袁璣可不管那么多。
任何對小晚有威脅的人,都該死。
“是。”暗衛(wèi)得令之后,瞬息之間消失不見。
袁璣走到河邊,看著河里的花燈順?biāo)鳌?
他的暗衛(wèi)都是承明帝給的人手,為的就是暗中監(jiān)視文武百官。百里蒲性情剛正,不適合掌握這個權(quán)力,不然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而袁璣,則是不二人選。
袁璣手里的消息比百家樓能查到東西還要更多,他用承明帝的人查尚家滅門之事,那老東西絕不會全然不知。
貿(mào)然下旨滅了尚家滿門的是他,放任手底下的人追查尚家通敵叛國案件的也是他。
袁璣雙眉輕皺,他一直都想不通承明帝這老東西到底想干什么。
依照他知道的信息,似乎有跡可循,但又好像......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