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冬雪消融殆盡,枝頭抽出嫩芽,如同夜中星點,黑土里的種子也破土而出,得見天光,萬物復(fù)蘇的征兆愈發(fā)顯眼,惹人喜愛。
百家樓里,大家也在各忙各的。
蕭清序和陸何影在離尚榆晚住處不遠的書房里處理百家樓的相關(guān)事宜,十二暗中守在尚榆晚房外不遠處,尚明奇和白逍野在離尚榆晚隔了一個長廊的空院里練劍,程一水背著大石一圈又一圈來回跑,居共澄把火桶炮修好后拿出來晾著。
一片歲月靜好——才怪。
“新信室隔這老遠了,干嘛非要在尚大人隔壁翻?”
申覽錄頭發(fā)花白,一大把年紀(jì)了,手上不停翻動著有關(guān)于尚榆晚那具身體原主來到百家樓那天的所有進出記錄。
他被人硬生生搬到這兒來翻了兩天……反反復(fù)復(fù),一直翻到現(xiàn)在也沒查出那個神秘人是誰,真真是要絕望了。
“待藥老回來了老夫定要告你一狀!虐待老人!”
“小點聲,把人吵醒了唯你是問!”姬素閑理直氣壯,“快點找!找不出來我就給你吃點我近日新研制的哈哈丸!”
申覽錄嘴邊那顆黑痣上的一根卷毛抖了抖。他不說話了,他生氣了。
申覽錄抓起另外幾本進出記錄本哐哐翻,干勁十足。
姬素閑滿意了。
眾所周知,新信室的掌權(quán)人申覽錄在樓主和藥老師徒三人面前只會生窩囊氣。
站在暗處的十二盡收眼中,隨后有收回了目光。她不知姬素閑在查什么,只要不吵醒尚榆晚,她不會管。
三兩只雀鳥停落屋檐,小小的鳥頭左搖右晃,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纖細(xì)的腿腳跳了兩步,忽然展翅飛走,檐鈴也被一陣輕風(fēng)吹起,撲棱棱的聲響和鈴聲混雜在一起,把某個睡夢中的人喚醒了。
“……”尚榆晚悠悠轉(zhuǎn)醒,雙目放空,腦子里不斷重復(fù)方才夢中那人所說的話。
【幫我找到他,替我去見他。】
……好暈,她這是睡了多久了?
尚榆晚只覺渾身酸疼,腦子也昏沉迷糊。
找誰?見誰?
尚榆晚坐起身子雙手捂面,夢里的那個人是誰?原主?原主……到底要讓她去找誰啊?
夢里的人只一個勁兒的重復(fù)這句話,沒有一點關(guān)于要找的那個人的線索,尚榆晚這時候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還不等尚榆晚再多深想,蕭清序就收到樓客的消息趕來了。
蕭清序剛要開門,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跟在自己后邊的一連串“尾巴”。
“都安靜點,我進去就行了,你們......”
姬素閑一把擠開他打開門,隨后又馬上把門堵上,“一邊兒去,你會醫(yī)嗎就你一個人進。”
腦子還有些混沌的尚榆晚自然察覺到門外來了一堆人,卻聽不清外面在說什么,往前傾了傾身子,隱約能看見姬素閑撅著屁股堵在門口,有些疑惑。
要進就進,堵什么門?
外邊的蕭清序想進去,卻被姬素閑擋著不讓進。
“干什么?”
姬素閑拍了拍腰側(cè)的藥箱,“我要再看看她身上的傷,要脫衣裳,你要看?”
蕭清序的耳尖迅速浮上一層淡紅,他還未開口,原本以為沒機會進去的十二立即說道:“我去幫大人更衣。”
姬素閑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嗯了一聲,讓十二進去了。
尚明奇氣鼓鼓的抱著劍站在后邊,只恨自己是個男兒身。
他原本今日照常在練劍,聽到尚榆晚醒來的消息直接抱著劍跑到這兒來,白逍野追著這兔崽子跑,見此也不便多說什么,坐到屋外院子里的石凳上招呼樓客給他來些茶水糕點。
陸何影頂著一只淤青的眼睛也跟著坐下來喝茶吃糕。
姬素閑對蕭清序假笑,她可還記著仇呢,“還不走,真看啊?”
蕭清序被哽了一下,默默去跟陸何影他們一起坐著去了。
姬素閑哼笑一聲,關(guān)上門轉(zhuǎn)頭對尚榆晚輕聲詢問:“尚榆晚~感覺怎么樣啊?還有沒有哪里痛?”
堅持自己脫衣服的尚榆晚:“......”
因為尚榆晚不讓幫忙所以站在一邊的十二:“......”
尚榆晚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十二臉上沒什么變化,心里倒是覺著姬素閑真該找個跳大神的來看看了。
姬素閑咳了兩聲,“愣著干什么?轉(zhuǎn)過去!”
嗯,對味兒了。
尚榆晚偷偷點頭,背過身去。
嫩白肌膚上的傷口深淺不一,卻也不少,
那日的黑衣女子武功不低,但尚榆晚也不差,但如若不是為了護著陸何影和蕭清序,她身上的傷口能少一半,興許還能躲過那根月毒針。
當(dāng)時她遇上難以避開的攻勢只能盡量讓傷口淺些,姬素閑見她身上的痂殼脫落得差不多了,又讓她轉(zhuǎn)回來把里衣拉上去,伸手把脈。
“你這身體恢復(fù)的還真快,長肉也長得快。沒事了,你這幾日洗洗澡涂點祛疤膏,再喝點藥就好了。”
尚榆晚點頭道謝,十二沉默的站在一邊,忽然被她問道:“你呢,身上可有受傷?”
十二悶聲回答:“沒有。”
尚榆晚皺了眉頭,“當(dāng)真沒有?”
可她記得當(dāng)時她好像聽見了十二的聲音。
尚榆晚看向擱邊上翻藥罐子實則暗中看戲的姬素閑。
“嗯?”看她干什么?
姬素閑動作一頓,愣了一下,隨后反應(yīng)過來,“她騙你呢,要不是那天你叫了她一聲,她那天直接沖上去脖子都要斷了。”
十二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傷得不重,已經(jīng)無礙了。”
“......行。”尚榆晚深呼吸幾下,“不重就不重吧。”
“屬下還有事要做,先行告退。”十二見尚榆晚已然無事,屈身告辭。
尚榆晚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忽然高聲:“尚十二。”
十二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回來,“大人還有何事?”
“你別忘了,尚明奇還在這百家樓里盼著你。”
尚榆晚心里有氣,卻又不忍把話說重,“做任務(wù),可以,但你也要考慮考慮后果,切勿莽撞。”
“以后別再犯這樣的錯,明白嗎?”
十二的頭始終低著,“屬下明白。”
“忙去吧,有事做事,沒事就去休息。”
“是,屬下告退。”
“放心吧,她的傷口看著流血有點多,的確嚇人,不過我給她治的夠快,除了需要補點血以外沒有大礙。近幾個月也都不能有大動作,免得傷口又撕開。”
尚榆晚掀開被子去穿鞋,臉上一副欲言又止之態(tài)。
“你是還想問我十二的狀況吧?”
姬素閑見她要下床,伸手扶好她免得等會兒一不小心腿軟摔下去。
尚榆晚先前找她去看看頭疼毛病的時候就借機問了一嘴,姬素閑當(dāng)時不知道尚榆晚的真實身份,一直覺得尚榆晚城府極深,雖然有些對她胃口但不像是能深交的人。
況且姬素閑也不樂意與他人說自己病人的病情,扎針之后甩了一句“你自個兒問去”就跑去送藥膳了。
姬素閑現(xiàn)在知道尚榆晚就是蕭哥的媳婦兒,也就放開了嘴給她說清楚:“十二現(xiàn)在暫時不會再出現(xiàn)那樣的情況了,我前兩日給她診過了,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尚榆晚站起來之后擺了擺手,姬素閑見狀就放了手,任由她自己去洗漱,之后拿衣裳穿好。
尚榆晚頓了一下,問:“她......曾經(jīng)很嚴(yán)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