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菡……

姜暮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問了句廢話：“你受傷了？”

傅小菡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傷的很嚴重？”

少女點了點小巧螓首，沉默了少許，黯然說道：“小菡丹田被毀，經脈寸斷……”

丹田被毀，經脈寸斷？！

這么嚴重？

姜暮倒吸一口涼氣

震驚之余，又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來。

不過這時候他反應過來，自己這話問得實在有些愚蠢。

以他此刻所塑造的高手人設，神通廣大到都能神游天地了，怎么可能會連人家傷勢嚴不嚴重這種小事都看不出來。

好在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少女并未多想。

姜暮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再說幾句高深莫測的話語，強化自己的高手形象。

可話準備出口時，腦海中卻忽然靈光一閃。

他忽然想起一事。

前段時間，魚洛纓在藥園與南宮妙竹的那場談話。

記得在那場談話之中，魚洛纓好像提到某位女弟子為了救師父，結果丹田被毀，淪為淪為了一個再也無法修行的廢人。

那女子還身負劍心之類的。

姜暮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猶疑與猜測。

不會……這么巧吧。

最終，他按耐不住好奇心，決定試探性地問道：“丫頭，你之前在哪個門派修行？”

而這次，少女卻選擇了沉默。

低垂著那顆小小的腦袋，不再回應姜暮的問話。

或許是不愿提及，或許是有所警覺。

姜暮也懶得拐彎抹角套話，索性單刀直入，直接問道：

“蒼劍派？”

此言一出，傅小菡俏臉大變，失聲驚呼道：

“前輩如何知曉！？”

好家伙。

還真是那個女弟子！

姜暮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這就有意思了。

在確定少女身份后，姜暮腦海中關于魚洛纓和南宮妙竹那場談話的記憶，更深刻了起來。

他記得南宮妙竹當時提到，傅小菡雖丹田被毀淪為廢人，但并非無康復的可能。

而治療的關鍵，就在于神教秘典——

《曼陀心經》。

這些日子，姜暮在密室翻閱各類功法秘籍時，也曾粗略地瀏覽過這本被列為神教禁忌的《曼陀心經》。

此心經確實記載著能夠修復受損丹田、重塑斷裂經脈的神奇功效。

確切地來講，《曼陀心經》并非尋常意義上那種類似于醫書藥典般的治療典籍，而是一種極為獨特，甚至可以說詭異的內功心法。

修行要求極為苛刻。

欲練此功，必先毀去丹田、斷全身經脈。

也正因如此嚴苛的修行條件，致使長久以來無人敢嘗試修煉。

而且，除了令人望而卻步的修行門檻之外，《曼陀心經》還有一個極為致命的副作用——

修煉者極易“入魔”！

這里的“入魔”，并非是走火入魔。

而是隨著修煉者功力的不斷增強，心性會逐漸受到侵蝕，變得熱衷于殺戮，甚至極有可能喪失理智，變成大魔頭。

只能說，能成為魔教秘典，是有原因的。

就在姜暮思索之際，遲遲聽不到聲音的傅小菡試探性的怯怯輕喚了一聲：

“前輩？”

少女以為，對方可能離開了。

姜暮被少女的輕喚拉回了神思，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小菡，本尊有辦法可以幫你重塑丹田，修復經脈……”

話剛出口，姜暮卻又有些后悔。

萬一這小丫頭將來真的因為修煉《曼陀心經》而心性大變，淪為一個嗜血成性，濫殺無辜的女魔頭，那自己豈不成了罪魁禍首？

可是，姜暮內心深處也有著自己的私心。

盡管他現在身體可恢復的部位正在一天天增多，但究竟何時才能脫離那口棺材，重見天日，依舊是個未知數。

若是外面能有個人幫忙留意探尋。

即便希望渺茫，但多一條路子，總歸是聊勝于無，不是嗎？

“前……前輩……您說什么？”

傅小菡聽到姜暮的話，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少女聲音激動的顫抖起來：

“您說……您有辦法可以……可以重塑小菡的丹田和經脈？”

姜暮沉默了片刻，聲音平靜地說道：

“本尊的確有辦法可以助你，但……你能給我什么？”

聽到這話，少女亮起的眼眸瞬間黯然下來。

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她能給什么？

她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啊。

師門被逐，修為盡廢，身無長物，孑然一身。

唯一剩下的，就是這具身體。

況且……

傅小菡下意識摸了摸臉上被師姐用劍劃出的幾道傷痕，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苦笑，聲音低落到了塵埃里：

“我……我什么都給不了前輩……”

姜暮沉默不語。

在經過了一番長久深思熟慮后，終究還是讓私心占據了上風。

他決定幫幫這丫頭。

一來，他自己身上也算是“外掛”在身，能夠時刻通過附身的方式，間接地監控著傅小菡的狀況。

哪怕對方未來出現失控入魔的局面，或許也能提前遏制。

二來，對于現在的傅小菡而言，她根本就沒得選擇。

這是她唯一的機緣。

若有其他救治的方法，她的師父也不會狠心將其趕出師門，任其自生自滅。

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一般。

所以，只要她心中還渴望著修行，還潛藏著對仇人的怨恨。

那么擺在她面前的，便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別無他途。

傅小菡渴望修行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因為姜暮能感覺到這丫頭內心壓抑的不甘，壓抑的仇恨。

即便拋開這些不談，作為一個曾經將修行視為全部的人，骨子里對再次踏上修行之路的渴望，又怎能輕易磨滅？

既然心中已下決定，姜守中便不再糾結，直接開口問道：

“你可愿意做本尊的徒——”

可話剛一出口，姜暮忽然心念一轉，又硬生生地改了口風，“你可愿意拜入本尊門下，當本門弟子？”

師徒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不符合價值觀。

萬一以后自己與這丫頭之間不小心發生點啥，被“河蟹神獸”盯上怎么辦？

一個不好，被關進小黑屋里怎么辦？

如今這世道危機四伏，很不友好，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