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潤又一陣沉默，最后沉聲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溫翰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不，這個條件你一定會答應。”

張潤并未生氣，臉上反而浮現出一絲得意：“白蓮教降溫，不降大淵！”

溫翰一愣，著實有些意外。縱使他這般城府，眼中依舊有些難以壓制的喜悅。

“你說得不錯，我很想看看你能創造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張潤說著又突然搖頭，“不，應該說我想跟你一起創造那個世界！”

溫翰壓下眼中的喜悅，憋了許久又伸出大拇指，不咸不淡道：“有眼光！”

“呵！”張潤一聲冷笑，“回去吧，否則雙方該打起來了。”

“張先生請！”溫翰態度倒是變得極快，甚至還帶著幾分痞態。

溫翰回到軍營，張潤也回了臨凡城，那條爆炸性的消息在兩地同時傳開。

北朔軍營一片歡騰，“大人神武”、“北朔萬歲”之類的歡呼聲響徹云霄。

至少明面上看去，他們又一次不費一兵一卒勸降了一座縣城。

臨凡城內，白蓮教眾情緒則要低落許多，有人似乎早猜到了這個結局，只覺得如釋重負；有人則直接對著張潤爆粗口，揚言要誓死抵抗。

這樣一來，又只能再辛苦賈儒一段時間了。

一年來他已經連番調任幾個轄區任縣令，最近才剛回到溫翰身邊當幕僚。

這里情況特殊，他那些平日里不好拿出來用的奇策，這時候反而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能讓他再當一段時間的臨凡縣令。

要同時面對張潤的道理、溫翰鐵騎的物理、以及賈儒奇謀的缺德，白蓮教內的反對聲很快就被鎮壓下來。

連續幾天，溫翰都親自坐鎮臨凡城……

“恭喜大人，徹底收復北朔全郡！”

營帳外未經通報，徑直走進來一個“叫花子”。

溫翰愣愣看著風塵仆仆的盜石，豁然起身道：“你小子怎么搞成這個樣子，清河縣那邊出事了？”

盜石擺擺手道：“大人放心，我弄成這樣是為了方便調查。”

溫翰點點頭，親手給他倒上一杯熱茶，又沖著底下人吩咐道：“去弄點吃的過來。”

盜石“嘿嘿”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將茶水一飲而盡，又沉聲道：“誠如大哥所料，情況都調查清楚了。”

清河縣的白蓮教果然是假冒的，背后是一個姓馮的妖道，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蠱惑了清河縣令，那些被坑搶拐騙來的小孩，如今就在縣衙的地牢當中。

盜石又喝了半壺茶，繼續道：“我潛入地牢看過，地方被改造的不錯，都特娘快趕上客棧了，那些小孩兒都有專人照顧，似乎生怕有人死了，您說那狗縣令圖啥呢？”

“長生！”溫翰脫口而出。

盜石愣愣許久，“大哥厲害啊，我可是花了很久才查出來的。”

溫翰嗤笑道，“妖道偷小孩，這劇情很俗套，歷朝歷代都有這種傻批。”

“您說這世上真有長生不死藥嗎？”盜石有些疑惑，“我當時怎么都沒敢相信。”

“那個姓陳的狗縣令此前名聲口碑其實很不錯，怎么就被妖道蠱惑，去相信這種鬼話呢？”

“長生嘛，與權力一樣，總有人飛蛾撲火、趨之若鶩！”

溫翰不冷不熱評價了一句，似乎又意識到哪里不對，他陰沉著臉色沉聲道，“盜石，你立刻趕回去，再幫我查明幾件事。首先是那個告狀的李義淮，他說謊了……”

盜石豎耳聆聽，眼睛也越瞪越大，之后又覺得滿臉不可思議。

“離譜，簡直離奇！”他聽完溫翰的吩咐，滿臉都是難以置信，“我這就回去。”

盜石剛起身，做好的飯菜被端了上來。

“不著急，吃過飯再走。”溫翰沖著他擺擺手。

盜石直接下手抓起來半只燒雞，揣進懷里道：“那十幾個錦衣衛兄弟還在清河盯著，真按照您的說法，他們很可能會有危險，我抓緊趕回去。”

“不要做多余的事，一切以你們的安全為主，我隨后率兵趕過去。”

溫翰話是這么說，但等臨凡縣局勢稍穩已經是半個月以后。

盜石早就把事情調查清楚，一直在兩縣邊界處候著。

溫翰翻看這厚厚的卷宗，眉頭皺的能擰出來水。

這里面物證十分齊全，也包括錦衣衛暗中擒獲的幾個人證，鐵證如山已經沒有任何疑慮。

盜石神色冰冷，“我其實有機會嫩死那老小子，但一直沒有動手，那顆狗頭給您留著。”

溫翰反復翻著卷宗，并沒有著急開口，似乎還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事情已經清楚，清河縣令陳全，迫于太守的壓力，坑蒙拐騙轄境內幼兒，要用他們的心肝去做什么狗屁長生藥！”

盜石說著有些急了，“三天后那些孩子就會被帶去州城，你再猶豫可就晚了。”

“沒什么好猶豫的，單是這些罪狀，無論背后有什么隱情，都該那老小子死一百次了。”

溫翰這話說得有些奇怪，他一直翻看著卷宗，似乎還在想些什么。

“嗯？”

盜石與眾部將對視一眼，都沒想明白他在猶豫什么。

“先發兵吧，把那老小子控制起來再說。”

溫翰說完，開始有條不紊地部署兵力。

清河縣的兵力不多，這個地處涼州中央的小縣城，也沒太大邊防壓力，幾百個常備軍也都沒什么戰力。

眼見溫翰大軍壓境，打的又是大淵朝廷的旗子，這些兵想都沒想便放下兵器投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盜石一番詢問，才知道其中好個兵卒家的孩子也被陳全抓了，甚至還包括一個校尉家的孩子……

等到大軍進城時，溫翰更是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禮遇，百姓們簞食壺漿喜迎北朔軍。

“娘的，這狗縣令還想什么長生，人心喪亂成這個樣子，也該活到頭了！”

“恭喜溫大人，又兵不血刃拿下一座城！”

當聽到部將這句恭維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溫翰，眼睛突然間亮了。

他看向身邊人，疑惑道：“是了，我說為什么這么奇怪，你們不覺得一切都太過順理成章了嗎？就好像……老天都在幫我們！”

眾人對此不以為意：“溫大人代天罰罪，自然是民心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