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溫翰這么快回來，鄔、許兩人對視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大人，這自古美人之恩難消吶。”鄔道凌捋著胡須，樂呵呵打趣一聲。

溫翰呵呵一聲苦笑，“那兩個你也知道，哪個是好對付的？”

元柔的確比較棘手，但崔薇更是物理意識上的難對付。

當初在鵝城時，她可是能從殺手手中救下他的性命。

鄔道凌沉聲道，“關鍵還是王城來的那位，確切說是她背后那位。”

“知我者鄔先生也！”

溫翰眼睛頓時一亮，自己剛剛想通的事情，這老狐貍居然早就想到了。

“關鍵在于您打算怎么處置，這與做買賣并無二致，他能給到什么條件，您又能給他什么？”

鄔道凌說著又提醒道：“她能被派來北朔，身份肯定不止是個死士。”

溫翰點點頭，“不急，先把那女人晾一晾。”

關于溫翰的身份，兩人心照不宣沒有多提，但后面的這一番話，其實已經建立在“假溫翰”的前提之下了。

許子仁在旁聽著，他并未聽懂多少，只是隱約覺得，這些話不是他一個外人該聽的。

“溫大人，下官還有些私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溫翰大手一揮道，“無妨，你我以后一個衙門共事，都不是什么外人，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許子仁一聽，頓時間正襟危坐，儼然是把這當成了新上司的面試。

“許大人不用緊張，就只是隨便聊聊。”溫翰笑容和煦。

“下官失態了。”許子仁稍稍放松一些。

“聽聞許大人出身清河許氏，是我大淵國的‘九姓’之一，不知道您對大淵如今的王城朝局有何見解？”

原本稍稍放松些的許子仁，一聽是談論朝政，頓時間又緊張起來，這分明就是面試！

溫翰也沒多解釋，靜等著這位組織語言。

這件事屬實無奈，他雖然頂著個“云城溫氏”的名頭，但實際上和身邊這群人一樣，都是出身微末。

真要論起來，出身鵝城二流地主家的裴氏雙壁，就算是他們當中出身最好的了。

這些人無論文武不能說能力不強，但離著王城太遠，對于朝廷上層的各種傾軋斗爭，就只能是兩眼一抹黑，這也是沒有辦法事實。

許子仁沉吟許久，沉聲道：“如今天下九國，尊周天子為天下共主，但實際上各自為政，各國之間大小戰爭不斷。甲子前河東六國妄滅我大淵，正是靠著各家大族的支持，才將六國擋在了關外，才有了那‘靈武中興’……”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大淵才確定了“九品中正制”，號稱是元氏皇族與世家共天下。

也不得不說，相比于那些朝不保夕的寒門，世家大族從小就有更多的資源，且不論人品如何，能力上的確更容易出眾。

只是多年的固化下來，那些往后的二代、三代們天生富貴沒有壓力，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無才無德的飯桶，還是那種餿了的壞飯桶！

“靈武中興之后，我大淵一躍成為九國之首，又因為地處西北一隅，形勢上易守難攻，此后其余八國幾十年沒敢攻過大淵……”

鄔道凌忍不住道，“但同樣的，自從甲子前那場仗以后，我大淵也再未攻取過一寸土地。如今的大淵偏安一隅，看似是九國之首，實際嘛……呵呵。”

只要沒有完全瞎透的，都能多少看出些大淵如今的問題。

世家專權、朝局腐敗，地方上趁機做大，去年起又冒出來白蓮教起義，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溫翰聽了許久，依舊沒得到自己真正想聽的，索性道：“許大人，你說的這些我多少聽過，我想知道的是大淵如今的朝廷格局，各個家族的勢力劃分！”

“啊？”

許子仁眼神迷惑，不明白這個出身云城溫氏、能力超絕的年輕太守，為何會問出這種問題。

“額……元氏王族逐年式微，如今的大淵實際上掌控在王、謝、崔三家手中。其中王家在朝堂上并不活躍，只有一個掛著虛職的太傅在朝中任職，但他家據說掌控了大淵一半的土地……”

“大號的黃晟……”溫翰心中了然，點頭示意他繼續。

“謝家出身軍武，大淵如今那位鎮國一柱、號稱是‘半步大宗師’的謝桓就是出身謝家。邊軍將領之中，有一半是都是謝家走出來的門徒。崔氏則在朝堂內人脈甚廣，號稱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此外還有，司馬家連續出過五位帝師，屬于威望極高的那種。至于溫氏以及與您家交好的韋氏，朝堂內外也算威望頗高，想必也不用下官多講了。”

溫翰不動聲色點點頭，外人只知道‘云城溫氏’的名號，他看過那本手札之后，也只知道溫氏多年掌管財政，至于那個韋氏掌控官吏升遷，但又遠沒到另外那三家說一不二的地步……

許子仁說完不再言語，盯著溫翰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關于溫翰的那則“傳言”如今不說是密不透風，也屬于人盡皆知的地步。

許子仁此前當然也聽過，原本就當做一個故事聽的，等他見識到溫翰卓絕的能力之后，更是不會相信那謠言了。

可如今溫翰問的這些問題，又讓他難免想起了那則謠言……

溫翰淡淡一笑，“溫某聽了這么久，頓覺許大人還是太過良善了啊。”

“大人此話何意？”許子仁聽不出這句話是在夸他還是諷刺，頓時間眼睛瞪得碩大，也顧不上那胡扯的謠言。

“王城的那些腌臜事……欸，不提也罷。”

他故弄玄虛地說著，又拍了拍許子仁肩膀：“我出身云城溫氏，卻是主母的眼中釘，最后被發配去鵝城當縣令。你雖然出身許氏，但也只是個旁支罷了。原本，我們都是要一輩子老死在北朔的命！”

“大人！”

許子仁神采奕奕，這句話他聽懂了！

這位溫太守說了這么半天，原來是想要拿身世拉攏自己！

“許某人自信眼光還是有的，公若不棄，許某愿做大人馬前卒！”

許子仁鄭重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