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個溫翰實在是欺人太甚，為了搪塞老爺我，這種幼稚的理由都用上了嗎？”

黃晟聽著崔薇的匯報，一時間怒不可遏。

“老爺，他并不是搪塞。”

崔薇說著一臉古怪，“縣衙的細作匯報，溫縣令今日一早就起來練功，他一身傷都是那個扈從打的。”

“啊？”

黃晟完全想不明白，“他一個文官，為何要這般胡鬧，是為了欲蓋彌彰向我示弱？”

崔薇不語，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誒，罷了！”

黃晟一揮手，將身邊伺候的女人腦袋按在身下：“他既然說三天后赴宴，那便等他三天就是！”

“老爺說得是。”

崔薇淡淡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未等黃晟發話，便已轉身走出了屋子。

黃晟呵呵一笑，又輕輕拍了拍身下女人的腦袋。

“遲早讓你也嘗嘗！”

三天后。

黃府時不時傳出一陣極其夸張的笑聲，以至于街上人聽到都一陣瘆得慌。

這既是給新任縣太爺補辦的接風宴，同樣也是黃晟的賠罪與答謝宴，幾乎整個鵝城的鄉紳名流全都到場。

在溫、黃兩人暗流洶涌的話語當中，其他人這頓飯吃的也是食之無味。

這兩人反倒是演上癮了，在完全不帶任何情感的笑聲中，說著些夸張至極的客套話，似乎只要再喝半杯情緒到位了，就要當場磕頭結拜。

虛假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溫翰突然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木的腮幫，舉起酒杯半擋著臉，神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黃老哥，剛才兄弟跟你說的，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黃晟呵呵笑著，大手一揮道，“區區小事不值一提，上黃莊的地全都送給溫大人你！”

溫翰故意舌頭打著顫道，“欸，老哥你喝多了，溫某不是那種貪財的人……”

“我當然知道溫大人您不是，倘若哪天您高升了，黃某就把地折合成銀子，給大人您一并送去王城！”

黃晟假借著酒勁，故意把話說得聲音很大，現場一眾賓客都聽著，似乎要坐實了溫翰的貪財性質。

溫翰似乎并不在乎，繼續道，“老哥還是沒聽明白，如今你拿不出上黃莊的田契，那田地自然要歸百姓自己。”

黃晟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話語卻難得多了幾分誠懇：“兄弟啊，老哥我就想不明白了，白花花的銀子為何要便宜那些百姓？”

溫翰的言語中已經沒了酒意，半真半假道，“溫某身為縣令，自然要為百姓主持公道，誰敢欺負我的子民，我就殺他腦袋！”

“好，說得好！”

黃晟撫掌起身，依舊借著醉意嘲諷道，“聽到沒有，大伙都聽到沒有，我們鵝城來了位青天大老爺！”

“哈哈哈，青天大老爺！”

溫翰嘴角微微抽動，這老家伙看似處處示弱，卻也是半點虧都不吃的主。

“那溫某再幫黃老哥一個忙。”

溫翰說著，從懷中掏出那些惡奴們簽字畫押的認罪書。

黃晟臉上的笑意沒了，眼神卻瞬間變得清澈，略作思考后又笑道：“該死，實在是該死。這群狗奴才天天敗壞老夫名聲，還要謝謝溫老弟你幫哥哥清理門戶啊。”

他說話間使了個眼色，換了一身中性裝束的崔薇上前，故意當著溫翰的面道：“老爺，那幾人自知罪孽深重，已經服毒自盡了。”

“該死，死的好！”黃晟大聲道，“得罪了溫大人，他們還想在這鵝城落下好？他們可有留下什么遺言嗎？”

崔薇道：“只求溫大人千萬別牽連他們家人！”

溫翰默默看著這兩人配合的雙簧，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想把他塑造成一個貪財暴虐的狗官了。

“好，溫某就知道黃老爺行得端坐得正，那既然這樣，這些供詞我就原樣向上面匯報了。”

溫翰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依舊盯著黃晟的死穴，說話間又要把供詞拿回去。

黃晟一掌拍在供詞上，又接著假笑道，“欸，老弟你為哥哥著想，哥哥我怎么能不領情呢。”

溫翰盯著他的眼睛笑而不語，依舊抓著供詞沒松手。

沉默許久，黃晟率先開口，“老弟你呀，還是太年輕，哥哥我剛才已經說了，只要你活著一天，上黃莊的土地就一直是你的，你愛怎么處置怎么處置。”

溫翰冷冷看著他的眼睛，一語雙關道：“那便，取之于民歸之于民吧！”

這兩人除了沒有當場打一架，似乎都已經把能使的手段全都用上了。

兩人這近乎宣戰的話語出口，本就無心吃飯的眾人更加安靜了，默默看著主桌上靜止不動的兩人。

沉默許久，黃晟又一驚一乍的鼓掌道，“好，溫大人果然是公忠體國的好官，只在鵝城內部耍威風，著實有些可惜了。”

“黃老爺這話說得，溫某怎么就聽不懂呢？”

“溫大人有所不知，這鵝城外，乃至是整個北朔地界，這些年可謂是土匪橫行，百姓們是深受其害啊。哦對，大人您上任前不還碰見過嘛。”

黃晟說著又瞥了眼客桌上的裴裕，裴裕只得硬著頭皮起身配合，沖著兩人分別作揖：“溫大人搭救了小女性命，一直還沒來得及感謝您，今天就借著黃老爺的酒借花獻佛，敬您一杯。”

黃晟則是冷笑道，“裴大人這話可說得不對吧，我怎么聽家說，溫大人一上任你就帶著銀子上衙門答謝？”

“那是……”

“欸，謠傳，都是謠傳！”

裴裕剛要解釋，卻被溫翰直接打斷，只是他這句“謠傳”并不能起到辟謠的作用，反而是越描越黑。

裴裕不解地看著他，但也沒敢畫蛇添足，默默坐回去喝起酒來。

“好，那我們說回土匪！”黃晟扭頭看向溫翰，“溫大人，這些年我們鵝城內外沒少受土匪霍霍，尤其是那個惡來，前些天才殺了我家好幾個人，也間接引發了大人您的誤會！”

“啪！”

溫翰拍案而起，義正言辭道：“這群土匪，實在是太囂張了，剿匪，一定要剿匪！”

他說著又看向黃晟：“黃哥，我看你家養的那些家仆就挺好的，借老弟三百人，我一定蕩平鵝城外圍所有山寨！”

“噗~”

其他人默默聽著，有好幾個都沒能繃住，嘴里的酒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