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苦荷佛茶
- 從斬魔積善開始受祿長生
- 崔云樓
- 2019字
- 2025-07-15 23:23:41
嘿嘿,這可是一年一次才能品嘗到的美妙滋味,不要說此刻長隊已經(jīng)排到了山門外的登廟長階上去,就是一路排進(jìn)碼頭,居士們也是斷然不肯棄茶不飲的。
火工頭陀一邊用布衫衣袖抹去額頭豆大汗珠,一邊用舌尖細(xì)細(xì)回味唇齒間的苦荷茶余韻。
近水樓臺先得月,領(lǐng)茶的沒有熬茶的精。
火工頭陀深諳廚子不偷五谷不收的道理,早早就利用職務(wù)上的便利先偷偷喝了兩杯苦荷茶。
苦荷茶不是日常的大路貨,乃是盛會特制,慈母娘娘親施甘霖育成的茶種。
不但入口甘洌清甜猶如瑤臺盛會的瓊漿玉液,服入腹中之后,更是頓覺三災(zāi)消解,關(guān)節(jié)臟腑處的隱疾和沉珂一時都仿佛痊愈了一樣。
暖洋洋、熱烘烘的暖流還游走在四肢百骸中鉆動,宛如修煉有成的真氣回饋。
稍等一時三刻,待慈母娘娘真身顯化大坪,為眾生賜福講法,那時彼岸香便會順時燃起。
香茶遇合之下,兩種天材地寶的妙處才能被發(fā)揮到極致。
飛天神女反拉琵琶曼妙舞姿,
諸天神佛降臨的低語誦祝,
漫天飄揚(yáng)的金蓮飛花和曼陀羅,
真如凈土降臨,叫他這個資質(zhì)魯鈍的凡俗蠢物,也能體會極樂之地清凈妙法的無窮奧秘。
過了施茶的攤位,再往講法大坪的中心看去,先是眾星捧月的二十八天蓮臺,此刻尚且用深紅絲絨罩著秘而不發(fā)。
若是越過二十八天蓮臺再往真正的中央望去,便可見地上彩繪——用妙筆在青磚上勾勒出的曼陀羅花。
與花同名的曼陀羅,在佛國境內(nèi)的許多不同流派都是公認(rèn)的圣花。
曼陀羅者,意為“輪圓具足”,象征佛陀菩薩的境界,亦可代指修行道場和完整的宇宙。
曼陀羅一花孕有八瓣,指代佛國即身派崇拜的“八吉祥”。
花瓣外圈繪有一重大日光焰,象征萬邪不侵,隔絕外道之人,焚盡不潔之氣。
此刻八瓣處同樣擺放著八方端莊蓮臺,一如二十八天蓮臺處,用深紅絲絨罩著秘而不發(fā)。
曼陀羅花蕊,通常稱為佛心本尊,即是整個曼陀羅的核心和能量源泉,亦指智慧本性。
花蕊處的主位虛懸,自然是虛位以待那位荷湖百姓極盡尊崇之能事,侍奉如再生父母的金蓮地母了。
除了昨夜三更未過就搶著上山,夜宿金蓮地母廟的山門前,拼著老命也要排隊搶先一步喝上頭啖苦荷茶的狂熱信眾以外,
講法大坪之內(nèi),此刻仍然有兩個異端,早早地端坐蒲團(tuán)之上,蒲團(tuán)邊上放著兩個干干凈凈的空竹杯。
老仆白源拉了拉金色錦袍上的兜帽,低聲哂笑道:
“國境之內(nèi)的老家伙個個都說,大晉王朝是中原正朔,我們欲爭天下拓展版圖,可以往北去斗那些老禿驢,往南伐那些個蠱民,卻唯獨(dú)不宜先去觸晉帝的霉頭。”
“我今來此親自一觀,諒他也不過如此。”
“什么狗屁苦荷茶也好,什么勞什子彼岸香也好,都是稀松平常的致幻毒物,在我老人家面前未免顯得太過兒戲了。”
緊貼著白源坐的雍鳳逑朱唇輕啟,淡淡笑道:“白爺爺,論起幻術(shù)夢境法,您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哪個敢夸下海口在‘心猿意馬’面前托大?”
素來一天就憋不出八句話的老仆白源,今天的話卻格外的多。
他時刻都在觀察著雍鳳逑的微表情,努力地搜腸刮肚,用生活閱歷想要多說幾句閑話,轉(zhuǎn)移雍鳳逑的注意力。
像極了柳觀前世那些送孩子進(jìn)考場大門時的父母,想盡了一切辦法要減少孩子們的緊張和焦慮。
起初,雍鳳逑還能強(qiáng)撐著舒展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白源有說有笑地來回聊幾句。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偶然有失神的時候,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一句話也聽不進(jìn)去似的。
雍鳳逑只有一個動作是能堅持不變的,就是機(jī)械地扭頭看向山門外黑壓壓的排隊長龍。
左顧右盼地,像是在等著什么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明黃琉璃瓦下。
“他怎么還不來?”雍鳳逑坐在人潮中,身形略微有些單薄,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恰如被雨打風(fēng)吹之后凋零的花瓣,帶著幾分柔弱。
白源雖然有洞徹人心的能力,卻不會用在自家小姐身上,他只當(dāng)是小姐等金蓮地母等得急了。
便也搖搖頭道:“算算時間也該現(xiàn)身了,只等苦荷茶分發(fā)下去,怕是這位金蓮地母就要來個天女散花式的菩薩姿態(tài),高調(diào)現(xiàn)身了。”
誰知雍鳳逑連一眼也沒有往天上看去,而是一心盯著院門外已經(jīng)稍顯寂寥的空空竹林。
等待著那一襲神策緇衣的出現(xiàn)。
地龍婆脫劫蛻變螭龍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亩〝?shù),惟有那一襲緇衣的單薄身影,才是她脫劫化險的未知變數(shù)。
陰云低垂,幾乎要重重壓下,撲向山巔大坪。
雨勢久不見停,穿林打葉聲密密麻麻,不絕于耳。
傾瀉如注的玉珠銀線,鋪天蓋地地打落大坪,再順著排水的溝渠導(dǎo)向山角坡下。
俄頃,火工頭陀已經(jīng)喘地如耕田老牛,一身百納衣由外而內(nèi)沁濕了。
也不知是天上雨水,還是他劇烈攪茶發(fā)出的熱汗,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雨露澆落在鍋爐底的柴火堆,嗤嗤的滅火聲響動,幾縷黑煙像是破殼黑蛇,沖出火堆碳灰,婷婷裊裊地蜿蜒著朝天際飛去。
幸好一大鍋爐的苦荷茶水已然見底。
火工頭陀一把甩開攪茶用的長棍,擦去額頭模糊了視線的熱汗,舉頭四顧。
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排隊排起直出院門的長龍,此刻已經(jīng)全數(shù)消失不見。
滿滿一大坪,盡數(shù)是烏黑蓑衣底下罩著金色長袍的信眾。
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竟然像是一群無頭螞蟻占據(jù)了此方一整塊空地。
人人都是手上捧著一杯香氣沁人心脾的苦荷茶,又仰頭肆意地張開鼻腔,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已經(jīng)擴(kuò)散得極為迅速的彼岸香。
至此,怕是地母娘娘也快要現(xiàn)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