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那聲嘶吼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要被直接震穿孔。井口炸開的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像極了小時候過年放鞭炮時炸開的碎紙屑。
我的手機“啪”地從褲兜里滑出去,在青磚地上摔得電池都蹦了出來,這場景讓我想起上次在實驗室不小心摔碎的顯微鏡載玻片。
我手忙腳亂地往供桌底下鉆,祠堂房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落,迷得人睜不開眼,嗆得直咳嗽,那感覺就像吸了滿嘴的粉筆灰。
“接著!”老頭不知從哪冒出來,猛地把個油紙包拍在我懷里。油紙早被黑水泡得發軟,還隱隱透出股餿味,里面裹著的半塊芝麻餅,看著像是放了好幾天的。我咬了一口,霉味混著鐵銹味瞬間在嘴里散開,嗆得我直咳嗽,差點把剛吃的東西吐出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老頭抄起掃把捅開窗戶,大喊道:“往老磨坊跑!”外頭的雨點子砸在臉上生疼,就像被人拿小石子砸似的。我邊跑邊想著這事兒也太離譜了,怎么突然就跟演電影似的。
手機在褲兜里突然震動,是導師發來的定位共享。我打開一看,地圖上代表我的紅點正往村東移動,可我現在明明在往西跑啊!再仔細一瞧,紅點移動路線和羊皮卷上的黃河改道圖完全重合,這巧合也太邪乎了,讓我心里直發毛。
后脖頸的銀鎖突然“咔嗒”彈開,斷口戳進肉里,疼得我直咧嘴。我扯下鏈子想扔掉,卻發現鎖芯里卡著片碎瓷——和醫院微波爐里那個瓷碗的缺口對得上。碎瓷邊沿沾著暗紅銹跡,聞著像放久的鐵釘泡在雨水里的味道,這味道勾起了我在醫院那些詭異經歷的回憶。
老磨坊的木頭門軸缺油,推門時發出的聲音像貓撓黑板,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進去,霉味混著陳年麥麩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味道就像鉆進了爺爺家閑置多年的糧倉。
墻角堆的化肥袋上趴著幾只老鼠,尾巴上拴的銅錢叮當響,這場景就跟小時候在奶奶家雜物間看到的一樣詭異。最里頭那臺石磨盤縫里塞著團麻繩,繩結打法跟父親考古筆記里的標記繩一模一樣,這讓我不禁懷疑這里和父親的失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手機屏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相冊自動跳出張沒見過的照片:三叔公蹲在磨盤前燒紙錢,火盆里泡著個鐵皮盒。我放大照片仔細看,盒蓋上的水漬,分明是“林建軍遺物”幾個褪色鋼筆字!看到父親的名字,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我抬腳踹向磨盤,震得梁上掉下個鐵盒。盒蓋被紅膠泥糊死了,我只好拿鑰匙串上的指甲銼撬開,里面是父親泡爛的潛水表,表盤玻璃裂得像蜘蛛網。表帶夾層露出半截膠卷,對著手機燈能看見模糊的河底景象——幾十口棺材圍成螺旋陣,中央青銅樽上纏著鎖龍鏈,這畫面看得我后背發涼,感覺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
磨坊外突然傳來狗叫。我從門縫瞅見隔壁李叔牽著狼狗路過,狗鼻子沖著磨坊方向猛嗅。狼狗項圈上的銅牌反著月光,刻的分明是螺旋紋。李叔手里拎的塑料袋往下滴黑水,路過水洼時映出他后頸的鰓裂,這詭異的一幕讓我驚出一身冷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手機震動起來,家族群彈出條語音。點開是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祠堂井里漂上來個藍布衫......”背景音里嘩嘩水聲中夾著指甲抓木板的動靜,聽得我后脊梁發涼,仿佛那恐怖的聲音就在耳邊回蕩。
我把鐵盒塞進背包,摸黑翻出磨坊后窗。田埂上的泥巴沾得滿褲腿都是,蛙鳴聲里混進幾聲咳嗽——和當鋪老頭那破風箱似的咳嗽聲一模一樣。蹲在灌溉渠邊上喘氣時,發現水里漂著幾個白燈籠,燈籠紙上用血畫著鎮水符,這陰森的場景讓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恐怖電影之中。
手機導航突然恢復信號,定位顯示離后山水潭還剩八百米。繞過村辦飼料廠時,瞥見墻根堆著幾十雙千層底布鞋,鞋底沾的紅膠泥還濕著。最嚇人的是鞋堆里混著雙兒童涼鞋,鞋帶上別著我小學時丟的熊貓掛件,這熟悉的物件讓我心里一陣酸楚,同時也更加恐懼。
潭邊的腐臭味像菜市場收攤時的魚腥味,熏得人直犯惡心。我攥著瑞士軍刀摸過去,月光下看見穿壽衣的老頭正往水里撒紙錢。紙錢沾水就沉,每個下沉的位置都咕嘟冒泡,浮上來的人臉小魚直往岸邊撲騰,這詭異的畫面讓我頭皮發麻,差點叫出聲來。
“時辰要到了?!?
老頭突然轉頭,煙袋鍋的火星照亮他耳后的透明蜈蚣。那玩意正順著衣領往他脖子里鉆,每節身體都由乾隆通寶串成,這惡心又恐怖的場景讓我只想趕緊逃離。
我摸出鐵盒里的潛水表扔過去。表盤玻璃“啪”地碎裂,老頭突然慘叫——表針逆時針瘋轉,把他袖口絞進去半截。趁這空當,我縱身跳進潭水,入水瞬間耳后的鰓裂自動張開,呼吸居然順暢起來,這奇怪的變化讓我又驚又怕。
潭底棺材陣比照片上還瘆人。最外圍的棺材板都爛成絮狀,里頭白骨手腕全戴著螭紋銀鐲。中央青銅樽被鎖龍鏈纏得像粽子,鏈子另一頭拴著塊刻滿鎮水咒的龜甲——和我包里那兩塊正好能拼成完整八卦圖,這巧合讓我覺得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
手機在水下居然能開機。家族群彈出三叔最后的消息:“樽底有機關!”我游到青銅樽跟前,發現底座刻著圈螺旋紋,中間凹槽形狀和龜甲邊緣對得上。剛把拼好的龜甲按進去,整片水域突然劇烈震動,就像發生了水下地震一樣。
鎖龍鏈“嘩啦啦”自動收縮,青銅樽裂開條縫。腥臭的黑水噴涌而出,裹著團纏滿水藻的東西——是具保存完好的男尸,穿的中山裝和父親失蹤那天一模一樣。尸體右手緊攥著鋼筆,筆帽螺旋紋閃著詭異的光,這場景讓我感覺父親就在眼前,卻又如此陌生和恐怖。
手機突然收到視頻通話請求。我浮出水面接通,畫面里是急診室場景:昏迷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血管里黑絲游動,后頸銀鎖正被護士用剪鉗撬開。而現實中的我明明泡在潭水里!這詭異的雙重畫面讓我徹底懵了,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世界。
尸體突然睜眼,渾濁的眼白翻成豎瞳。我嚇得松手,手機沉向潭底,最后定格在尸體中山裝口袋——露出的筆記本封皮上,有個用血畫的螺旋符號,這恐怖的一幕讓我心跳幾乎停止。
“小川......”尸體喉嚨里擠出帶著氣泡的聲音,“把鋼筆......”話沒說完,老頭枯爪似的手突然破水而入,拽著尸體衣領就往岸上拖。鎖龍鏈跟著繃直,把我連帶青銅樽一起扯向潭邊,我拼命掙扎,卻感覺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摔在鵝卵石灘上時,手機從褲兜滑出來。屏幕還亮著,家族群最新消息是母親發的:“你爸的鋼筆夾層......”后半句被水漬模糊了。我撲過去搶尸體手里的鋼筆,老頭煙袋鍋猛砸在我手背上,燙出個螺旋形水泡,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扭打間尸體衣服撕裂,露出后背大塊刺青——是張精細的黃河改道圖,重要節點全標著林家人名字。我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支流岔口,旁邊小字標注:“癸卯年五月十七”,這殘酷的現實讓我意識到自己早已深陷這場可怕的陰謀之中。
老頭突然悶哼倒地。三叔公拄著斷成兩截的拐杖出現,中山裝下擺滴著黑水:“快!用你的血......”話音未落,尸體突然劇烈抽搐,皮膚下鼓起幾十個游動的包塊,這恐怖的畫面讓我幾乎崩潰。
我咬破手指按在青銅樽裂縫處。血珠滲入的瞬間,潭水像被煮沸似的翻滾。鎖龍鏈寸寸斷裂,碎成滿地生銹的鐵渣。老頭發出非人的嚎叫,壽衣下鉆出無數透明蜈蚣,每只都串著乾隆通寶,這混亂又恐怖的場景讓我感覺世界末日就要來臨。
手機突然自動播放錄音,是父親失蹤前最后的通話:“......記住咱家院角的腌菜壇......”我猛地想起老宅墻根那排泡菜壇子,七歲那年打碎的那個,淌出的黑水里沉著枚刻螺旋紋的銅錢,這回憶讓我恍然大悟,卻也更加絕望。
三叔公突然把我推向潭水:“往下潛!”我憋氣鉆回水下,發現青銅樽底座彈開暗格,露出個檀木匣。匣面刻著戴孝女童,正是族譜里被燒掉的姑獲鳥畫像,這神秘的匣子仿佛藏著所有秘密的關鍵。
岸上傳來重物落水聲。我浮出水面時,三叔公和老頭都不見了,只剩件中山裝漂在水面。衣服口袋翻出半張當票殘頁,沾血的日期正是三天后的五月十七,這預示著一切還沒有結束,更大的危機還在后面。
手機鬧鐘突然響起,零點整。后頸銀鎖徹底斷裂,碎成幾塊掉進潭水。月光下,我清楚看見自己血管里的黑點匯成條支流,在手臂上拼出黃河故道的地圖形狀,這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這場可怕的命運。
村頭傳來第一聲雞叫時,我癱在潭邊摸到半塊芝麻餅。遠處祠堂方向黑煙滾滾,手機相冊自動生成張新照片:穿藍布衫的老太太蹲在磨盤前,往火盆里扔著帶螺旋紋的銅錢......這詭異的照片讓我明白,這場噩夢還在繼續,而我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