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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祠堂暗流

長途汽車站廁所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在斑駁的瓷磚墻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我蹲在隔間里,將手電筒、瑞士軍刀和從實驗室順來的采樣袋一股腦塞進舊書包,金屬器械碰撞的冷響混著隔壁蹲位沖水聲,在狹小空間里格外刺耳。

鏡中倒影被頂燈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背包拉鏈上還沾著不知何時蹭到的青苔碎屑,泛著詭異的墨綠,像極了老家后院那口枯井里的陳年水銹。

“林家莊,末班車發車!”

售票廳的喇叭突然炸響,驚得我肩膀猛地一顫。

攥著皺巴巴的車票擠上大巴,最后一排座位下積著的黑色水漬正緩慢擴散,散發著河水腐臭與鐵銹混合的氣息,讓我想起小時候在黃河邊撿到的生銹鐵皮桶。

剛系好安全帶,前排大爺的煙袋鍋便飄來熟悉的腥甜——那是黃河曬魚干混著線香灰的味道,和青蚨巷典當行如出一轍,熏得我忍不住皺眉。

大巴顛簸著駛離城區,柏油路逐漸碎裂成尖銳的石子。

手機信號格徹底消失的瞬間,屏幕卻亮起陌生短信:祠堂供桌下有東西。發送時間顯示三小時前,歸屬地竟標注著本市。

我盯著屏幕,心里直發毛,這感覺就像有人在背后盯著我一舉一動。

鄰座大媽突然拽住我胳膊,指甲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形白痕:“后生,你包上黏的啥?”

低頭看見一縷水草纏繞在背包扣環,葉片表面的黏液在昏暗車廂里泛著磷火般的幽光——這是父親潛水日志里記載的變異水藻,只生長在黃河改道形成的死水潭深處,沒想到會出現在這里。

“前方塌方,繞行老路!”

司機猛打方向盤,車身劇烈傾斜。我撞向車窗的剎那,月光掠過路邊枯樹,樹影間赫然立著個穿藍布衫的身影。

老太太竹籃里的熒光螺螄正在扭動,每顆螺殼都映出我的倒影,密密麻麻的瞳孔在黑暗中睜開,看得我頭皮發麻。

后座小孩突然爆發出尖叫:“媽媽!那個叔叔耳朵在冒泡泡!”

我慌忙捂住后頸,指腹觸到濕潤的鰓裂,呼吸間噴出帶著魚腥味的白霧。

前排大爺的煙袋鍋火星突然爆燃,映得車窗上我的倒影活像條擱淺的魚,這場景荒謬得讓人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村口歪脖子槐樹上,螺旋紋刻痕層層疊疊,新傷處還滲著琥珀色樹脂,就像有人用刀反復刻畫過。

幾個蹲在石墩上的村民齊刷刷轉頭,他們千層底布鞋的鞋幫沾著暗紅泥點,與當票邊緣的黃河膠泥如出一轍。

祠堂飛檐的鎮獸缺了只角,瓦縫里鉆出的枯草在夜風里沙沙作響,像極了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擊,仿佛在催促我快點進去。

推開掉漆的木門,供桌上的長明燈突然爆出燈花,火星濺落在褪色的黃表紙上,瞬間燒成螺旋狀焦痕。

香爐里三根線香只剩半截,香灰卻保持著筆直的形態,分明是剛熄滅不久。

我蹲下身,瑞士軍刀撬開供桌下松動的石板,霉味裹挾著腥氣撲面而來,幾乎將我嗆暈,這味道讓我想起爺爺去世時靈堂里的氣味,只是更加刺鼻。

手電光束掃過石匣的瞬間,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褲腰——青銅樽表面附著的黑色水垢下,隱約透出林氏圖騰,樽口封泥的裂紋與手機照片里的分毫不差。

布鞋摩擦青磚的聲響突然從身后傳來,我慌忙躲到帳幔后,看見三叔公拄著拐棍進來,他中山裝口袋里露出半截鋼筆,筆帽上的螺旋紋在手電余光里泛著冷光,和我在典當行看到的詭異符號一模一樣。

“出來吧。”老人的煙嗓帶著濃重的痰音,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從你爸失蹤那年,我就知道這劫數躲不過。”

他撩起褲管,小腿皮膚下蜿蜒著蚯蚓狀的凸起,隨著呼吸微微蠕動,看得我胃里一陣翻騰。

潮濕的夜風卷著紙錢灰鉆進祠堂,三叔公的講述混著檐角銅鈴的輕響,在梁柱間回蕩。

原來族中男丁七歲佩戴的銀鎖,根本不是保平安的吉物,而是鎮壓血脈詛咒的枷鎖。

光緒年間黃河改道沖毀祖墳后,先祖與河底邪祟立下契約,每代需獻祭至親血肉,方能換得家族安寧。這真相像一記重錘,砸得我腦袋嗡嗡直響。

我攥著祠堂供桌邊緣的手驟然收緊:“可當票上寫著典當期三百零三年......”

“那是水官計年法。”三叔公的煙袋鍋在青磚上磕出火星,“黃河改道六十年一甲子,五甲子水脈輪回方得贖契。”

他枯槁的手指蘸著香灰,在地上畫出螺旋紋,“同治六年典當七魄,要過五個甲子加三載,待河伯蛻鱗之日才能......”

我盯著香灰繪制的河圖:“所以今年癸卯年剛好三百零三年?”

老人突然劇烈咳嗽,痰液里游動著熒光藍的顆粒:“咳咳...你以為典當行為何專挑五月十七?這天是黃河古河道改道日,水官紋最弱......”

“你爹不信邪,非要打撈青銅樽...”三叔公的手突然劇烈顫抖,煙袋鍋掉在地上砸出悶響,“那樽里鎖著歷代典當人的魂魄,他把死契帶出水面,如今報應落到你頭上了。”

神龕暗格里的族譜被翻開,我的名字旁不知何時被朱砂畫了螺旋符,墨跡未干,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這場景讓我想起小時候偷翻爺爺的舊書,看到的那些畫滿符咒的古怪本子,當時只覺得好玩,現在卻只剩恐懼。

后窗突然傳來野貓凄厲的嘶叫,我們沖出去時,正看見戴銀鎖的黑貓蹲在井沿。

它碧綠的瞳孔映著月光,縱身躍入古井的瞬間,我瞥見井壁上密密麻麻的鎮水咒文,青苔覆蓋處露出半截銹跡斑斑的鐵鏈,鎖頭樣式竟與當鋪檀木匣上的完全一致。

井水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我摸到井繩上黏膩的熒光藍液體,那是《黃泉異物志》里記載的“水虺涎”。

黑貓的叫聲從井底傳來,空洞的回音里似乎夾雜著人聲,像是在呼喚我的名字。

就在我探頭細看時,三叔公突然拽住我的衣領往后拖——祠堂方向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青銅樽正在供桌上瘋狂震動,樽口涌出的黑水裹挾著水藻,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臉輪廓。

褲兜里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十幾張監控截圖接連彈出:凌晨三點的祠堂內,我正跪在供桌前,雙手捧著青銅樽,眼神空洞如傀儡。

而現實中的我,此刻正被三叔公按在天井的石碑旁。冰涼的碑面突然滲出鮮血,三叔公的拐杖“咔嗒”裂開,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銅匕首。

他劃破掌心,鮮血順著碑文溝壑流淌,漸漸勾勒出完整的黃河改道圖,那畫面既震撼又恐怖。

“快往后山水潭跑!”

三叔公的臉泛起水光,皮膚下鼓起串串氣泡,仿佛有無數小魚在皮下游動。

他將半塊龜甲塞進我手中,刻痕與我包里的碎片嚴絲合縫,“帶著這個,那是打開生門的鑰匙!”

黑貓再次出現在墻頭,銀鎖閃爍著詭異的光。我跟在它身后狂奔,林間露水黏稠如膠,每踩一步都能帶起大片熒光水藻,就像踩在粘稠的沼澤里。

轉過老槐樹的剎那,數十雙浸過尸油的千層底布鞋整齊排列在潭邊,鞋尖統一指向湖心。

水潭表面漂浮著七彩油膜,倒映著扭曲的星空,而潭底深處,無數幽藍光點正緩緩上浮。

熟悉的咳嗽聲從樹后傳來,穿壽衣的老頭捧著滴水的檀木匣走出,指甲縫里嵌著細小的螺螄殼。

“卯時三刻,正好歸位。”

他咧嘴一笑,露出布滿青苔的牙齒,潭水突然劇烈沸騰,無數熒光水藻聚成的人形輪廓逐漸清晰——那分明是失蹤多年的父親,他張開雙臂,皮膚下密密麻麻的黑點如同游動的魚群,這場景徹底擊潰了我最后的心理防線,雙腿一軟,差點跪坐在地。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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