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流珠將至,銅關待破(二)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214字
- 2025-07-23 12:00:00
吳宇也不客氣,撩袍在婁軍讓出的主位坐下,開門見山:
“婁巡檢火急火燎的把我薅來,還非得當面鑼對面鼓的,究竟出了什么火燒眉毛的大事?”
婁軍臉上的笑紋更深了,卻透著一股子心虛。
麻利的給吳宇斟了杯溫茶,肥胖的身子費力的俯下來,幾乎貼到吳宇耳邊。
那聲音壓得比蚊子哼哼還低,帶著一股子濕熱的酒氣:
“英雄明鑒!這事兒……它沾著火星兒!不敢留片紙只字啊!”
他綠豆小眼警惕的掃過門窗縫隙,氣聲更細:
“這不……托您老人家的洪福,攀上了墨老板那棵大樹嘛……
“小的鞍前馬后,幫著墨老板,在幾位大人府上進進出出,打點關節……
“墨老板仗義,順手連小的那份‘孝敬’,也一道兒給墊上了……
“我那幾位頂頭上司,總算把我當自己人了。
“前幾日一場酒,灌得他們舌頭都大了,我那頂頭上峰……
“醉醺醺的拍著我肩膀,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他叫我……往后,離那黑云寨遠點兒,千萬別再伸手去撩撥……
“說……省得惹一身臊,招來潑天的大禍!至于為啥?
“嗨!那老狐貍!舌頭底下壓著秤砣,再多一個字兒,也不肯吐了!”
“不能動……黑云寨?”吳宇捏著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眉峰蹙起。
這消息來得蹊蹺,像一團亂麻塞進他腦子里。
官家……和土匪?這唱的是哪出?
官匪之間,向來是你死我活的血仇。
婁軍這等肯出頭的“剿匪急先鋒”,上官們不該樂得,推他出去當刀子使么?
怎會反過來,讓他收手?
婁軍那顆胖腦袋,點得跟搗蒜似的,綠豆眼里滿是惶恐的真誠:
“我的爺!小的對天發誓,絕不敢有半字虛言!
“我婁軍這顆心,可是巴望著英雄您長命千歲、福澤綿長的!
“得了這要命的風聲,是片刻不敢耽擱,就盼著今兒個能當面給英雄您提個醒吶!”
吳宇啜了口微涼的茶水,壓下心頭的翻涌,面上卻波瀾不驚,只淡淡道:
“曉得了。還有旁的事?”
“沒……沒了!”婁軍晃著大腦袋,像顆不安分的肉球。
吳宇指尖輕輕敲著桌面,目光掃過窗外夜色,話鋒陡轉:
“門口那緝拿告示,畫得倒有幾分神韻。”
“既然黑云寨眼下啃不動了……”他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冷光:
“那別的骨頭呢?比如……
“星火寨?青龍寨?”
“呃……”婁軍綠豆眼滴溜亂轉,瞬間明白了弦外之音。
腰桿下意識彎得更低,臉上堆出心領神會的諂笑:
“英雄您的意思是……?”
“老規矩。”吳宇聲音平淡,卻字字清晰:
“我這邊‘剿’來的黑云寨殘匪,手腳干凈的給你送過去。
“你只需在卷宗上動動筆,將他們‘變成’星火寨、青龍寨,或是別的什么阿貓阿狗……
“照樣不耽誤你‘婁青天’嫉惡如仇,為民除害的清名。”
婁軍臉上笑開了花,連連拱手:
“明白!明白!英雄高義!
“替小婁解了大圍,小婁感激不盡……”
“行了。”吳宇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沒旁的事就早些回吧。
“巡檢老爺在我這新開的小館子里待久了,怕是不太好看。”
“是是是!英雄早些安歇,小婁這就告退!告退!”
婁軍如蒙大赦,臃腫的身軀異常靈活的一揖到底,倒退著出了雅間。
那圓滾滾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連腳步聲都透著輕快。
雅間內重歸寂靜,只剩油燈偶爾炸開一個細小的燈花。
吳宇盯著跳躍的火焰,心思電轉。
婁軍這枚棋子遞來的風聲……
分量太重了。
一個巡檢的上司,千戶一級的武官,官場老油子,為何會突然給個“莫碰黑云寨”的警告?
什么情況下,官府會容忍一個元氣大傷、本該被徹底鏟除的匪寨繼續存在?
除非……
篤、篤、篤……
一陣刻意放輕、卻節奏分明的足音由遠及近,停在門外,打斷了吳宇翻騰的思緒。
那足音點地極穩,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
“墨兄,門未閂,自便。”未等叩門聲響起,吳宇已抬了抬眼,聲音穿透門板。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墨酉乾搖著他那把標志性的紫竹骨折扇,步履從容的踱了進來。
臉上掛著慣常的溫潤笑意,眼底卻帶著幾分探究:
“嘖嘖,有時候墨某是真羨慕,吳兄這等高境界武者。
“隔著重門回廊,我這腳步聲才剛沾地,吳兄便已聽出是誰來了。
“戰罡武者這‘秋風未動蟬先覺’的敏銳,當真是羨煞旁人。”
墨酉乾也不拘禮,袍袖一拂,便挨著吳宇坐下了,姿態熟稔得像多年的老友。
吳宇提起溫在紅泥小爐上的青瓷壺,為他斟了杯熱茶:
“今日辛苦墨兄了。
“前頭迎來送往,應對那些城狐社鼠、官面人物,耗神費力。”
“吳兄此言差矣!”墨酉乾趕緊伸出兩指,在桌沿輕叩兩下,算是謝茶。
他臉上笑意溫潤,眼底卻透著精明的光:
“這‘樓外樓’的東家招牌,可是掛著我墨酉乾的名號。
“開門迎客,周旋四方,本就是分內之事。”
他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話鋒一轉,帶著幾分半真半假的恭維:
“倒是墨某,往后全指著吳兄這‘樓外樓’的絕頂廚藝,和山寨的奇珍異產,帶挈著發筆安穩財呢!”
吳宇一笑,不再虛客套,直切正題:
“今日席面,那些貴客的舌頭……可還買賬?”
“買賬?吳兄!何止是買賬!”墨酉乾一聽這個,那雙總是半瞇著、仿佛在撥算盤珠子的眼睛,瞬間亮得驚人,連紫竹扇都忘了搖。
“吳兄!我早說過!”他身子微微前傾,聲音里壓著興奮:
“您帶來的這些菜式,不是人間煙火,是開了天窗,把仙廚的灶臺,搬到清河城了!”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看熱鬧的促狹:
“您是沒瞧見,那些平日里山珍海味喂刁了的主兒,筷子一沾上咱的菜,眼珠子都直了!
“奇絕、前所未見、唇齒留香……這些詞兒,墨某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極有趣的場面,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
“更有意思的是,幾家老字號的大掌柜,繃著臉來‘品鑒’……
“菜是吃了,可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一邊吃,一邊恨不得把每道菜都拆開了、揉碎了,想琢磨出個所以然來,越吃那臉色越難看……
“怕是心里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嘍!”